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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结心(二)
    守护若水庵,等同于保护覃楠兮,当初为争取这差事,司徒翀可谓是使尽了手段。母亲不舍得文弱的他吃苦受累,更不愿他再为覃楠兮伤神伤怀,坚决不允他领着事,他不惜以绝食威胁,才最终逼母亲妥协。

    他终于如愿的守在了她身边,或许能这样远远看着她,多一天他也是满足的。可是,大哥竟然回来了。他神采飞扬的站在勉强,牵着她的手,说,他要带她走。

    不想应允,于公于私他都不应当答应,可半依在大哥身边的楠兮,一只手乖乖的放在大哥手心里,另一只手挽着大哥的臂弯,那神情动作,那么自然亲切。而她望向自己的眼神,负疚里参杂着的恳求。那眼神,他仍无力拒绝

    翀弟,让我带楠兮走司徒逸语声低沉,恳请中却依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他牵着覃楠兮,缓缓走到司徒翀面前。等他开口。

    司徒翀艰难的抽了抽嘴角,望着眼前一对儿人,终于明白,他们眼中望向彼此时,那浓的化不开的情意,才是所谓天造地设。那无关乎出身际遇,无关乎相貌人品的情意,蕴满彼此眼眸,缓缓流淌向对方,他们对望时,这世上再无他物,自然,也不会有他司徒翀

    忍住心底碎裂般的疼痛,司徒翀微微点了点头,轻轻道:好

    多谢司徒逸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悄然舒了口气。

    覃楠兮泪光闪烁,不忍再看他眼中的哀伤,低头屈身,郑重的拜谢。

    那,那就别耽搁了。巡夜的这个时辰应当是在西面,你们快从后门出去。沿着庵后的那条小路,很快就能出山。司徒翀借着转身指路之际,背过两人,狠狠眨了眨眼睛,将眼眶里险些敛不住的泪甩了出去。

    翀弟,多保重司徒逸说罢,目光又落向司徒翀身上不相称的铠甲,心疼道:听大哥的,过了这段日子,莫要再沾染这些血戾

    司徒翀微咽着点了点头,目送两人自后门离开了若水庵。

    通身漆黑油亮的踏雁,宛若夜的精灵,披着霜色一路向东。司徒逸走的,并不是司徒翀所指的路。

    覃楠兮像一只熬累了一世的猫,疲倦的蜷缩在司徒逸怀里,将满心里对父兄的的担忧和牵挂暂时抛开,放纵自己沉醉在他的气息中。

    不问我带你去哪里司徒逸温柔的声音,夹杂着温温热热的气息,吹到耳梢上,唤醒了她悠然甜蜜的沉醉。

    酥痒顷刻游走全身,本能的躲了躲,覃楠兮慌忙睁开微阖的双眼,却又将身子向他怀里缩了缩,笑盈盈的摇头道:不问,从今而后,逸哥哥你去哪里,楠兮便去哪里。

    身后的司徒逸显然一怔,覃楠兮正暗自得意,耳垂上便落上了他温热的唇。他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快乐:我们去潼关。

    潼关两字落入耳中,仿佛利针刺破了覃楠兮甜蜜的梦幻,她从幸福的云端重又坠回现实中,顷刻间,山门外的流民,慧净惊惧的眼神又历历现在眼前。偷偷叹了口气,她怯怯的问:我听说,乌达的大军正压在关外,我们此时去潼关是为何

    司徒逸的声音伴随着坐下的颠簸,在耳根处时远时近,却没有丝毫的忧虑和焦急:楠兮听说了乌达的兵压到潼关,可也听说了长平王将戍北军也调了来

    覃楠兮惊愕的摇头:长平亲王在北疆不过短短几个月,他不过是个奉旨去抚恤军心的宗室亲王,他并非军中人,更非武将,如何能调的动戍北军

    拽了拽手中的皮缰,控住了坐下的踏雁缓缓碎步轻跑。司徒逸歪着头,拧起两条剑眉,琢磨的看着覃楠兮认真而惊恐的侧脸,笑应她:长平亲王本就清誉满天下。朝野内外,谁不知道他是个难得仁厚仗义的宗室王爷。戍北军中,已有些部将唯长平亲王马首是瞻了。这次乌达忽然起兵,北军众将却因无主帅而眼看着宿敌入侵家国。偏偏不足一月,乌达得大军已压到潼关,戍北军群情激奋,跃跃欲试,这时候,尊贵仁厚的长平亲王,不忍潼关危亡为由,不忍君主受厄,勤王救驾,仁义之师,师出有命,惯于听令卫国得边军部众,此时受他调遣,理所当然。

    覃楠兮听得心惊,忙不解的回头凝住他道:既然如此,那逸哥哥你此时去潼关又是要做什么难道你想

    她猜测的后文连同半张着的樱唇,顷刻又陷落在他温柔湿软的口中。山道两侧的枯树,轻缓缓的飘向身后,仿佛一排排窥客,躲在月影下,窃笑着覃楠兮的慌乱和羞怯。毕竟不同于方才初见时的激动和忘情,她羞的满脸通红,扭捏着被他环拢在怀里的身子。

    司徒逸放开微微挣扎的她,垂目望着她红透的脸颊,笑道:我要在潼关办一件大事

    挣开他依旧紧拢在腰间的手,覃楠兮回身假意望着小路的前方,低道:什么大事

    司徒逸心满意足的微笑不语,身子却猛然又靠上她的背心,轻控皮缰的双臂只微微一曲,便将她整个又拢回怀里。不顾她在怀里的微微挣扎,他只收紧臂弯,双腿猛然夹向马肚。踏雁立刻愤开四蹄,飞奔向东。耳边的风声骤然响起,仿佛完整布帛被撕扯开在耳边,风声里,夹裹着极轻柔的两个字,扫过她的耳根。

    娶你

    身下的踏雁突然高高跃起,矫健修长的四蹄伸展,腾身而起,飞过了一条横亘在面前的小小溪壑。自凌空的马背上俯望,月光折在浅缓的溪上,霜白的颜色仿佛破碎的冰凌,斑驳闪烁。

    心仿佛也被踏雁的飞跃抛向了更高半空,许久许久才坠回腔里。这样的惊险和美丽,覃楠兮从前未曾经历,将来也无需再历。她死死咬住唇角,借着呼啸的风声,假意错过了他的话,她暗自将满心的欢喜连同他的话,仔细的收进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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