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灯 巨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一九八.厄讯
    一障竹外,覃楠兮静默了许久,才转出竹荫,轻唤了声逸哥哥。

    司徒逸微微一怔,回神转身楠兮怎得起这么早为何不多歇歇他望向她的关切神色里分明有些意外和慌张。

    覃楠兮恍若未见,浅笑道:被窗外的雀儿扰醒,索性就起身,来看看你练武。

    司徒逸不自然的瞟了一眼身旁静立的长剑,目光微微一闪,问道:楠兮到了许久

    见他探问,覃楠兮心知他是有意要隐瞒自己方才的事。既然他不肯明说,怕是这些事还不能为她所知。

    她只好隐去实情,笑道:自然是刚到,我原以为已够早了。可还是晚了,赶不上看你练武说着,从袖中捧出个掌心大小的红漆小盒,摊到他面前,巧妙的转开话儿逸哥哥你又忘记服药了吧

    司徒逸神色一松,仰唇而笑,落眼看着她掌心里的药盒,眉头却皱成一团:楠兮看我练武是假,逼我吃药才是真吧有你在,我纵是想忘也不成啊。只是这个,真的好苦

    覃楠兮收起药盒,挽住他的手,转身就要将他拖出竹林去服药,苦,也定要吃的,良药苦口。

    司徒逸拖住脚步,反手握住她纤细的臂腕,只稍一用力,将她拽回到怀里,双臂一环,就将她单薄的身子牢牢圈住。

    覃楠兮嗔圆了双眼,刚要怄他,仰头正迎见他告饶的目光,心顷刻一软,连嘴上硬撑的佯怒都浅了许多:你求也没用,药是必须要服的

    楠兮司徒逸半哄半求,轻轻唤道,他的声音里有无尽的甜蜜和眷恋。他确实自幼最怕吃药,却不至于怕到如此。

    与其说,阿素夫留下的这些药苦的让他逃避。倒不如说,他是有心故意在躲避。他太喜欢看覃楠兮那焦急甚至带着微怒,逼他服药的神情了。因为那眼神里,他看的到满满的爱和关切。

    覃楠兮微微挣扎,想挣脱他的怀抱,被他这样泡在甜蜜里,她是真狠不下心逼他。

    可司徒逸环住她的双臂却没有丝毫松脱的意思。

    好吧,可是,也断不能晚过早膳去的覃楠兮拗不过他,只好将小漆盒拢进袖中,凝着他无奈的应允。

    好司徒逸答的干净痛快,笑得得意而幸福。

    覃楠兮挣不开他的环抱,只好乖乖伏在他怀里,含笑埋怨起来:好好每次都答的痛快干脆,却总是言而无信,逸哥哥小心食言而肥

    她不过是顺势的玩笑话,可司徒逸听在耳中,却如利剑刺胸,心口一阵刺痛,他是又要食言了

    沉默了许久,司徒逸在她耳边低声道:楠兮,对不起

    什么覃楠兮扬起下巴,意外的看着他。

    我,我们恐怕暂时不能离开长安了。我答应过你辞官,可是眼下,北军还有很多事,我不能就这样脱身世外,不管不顾,还有司徒逸解释的混乱而焦急,可他眼底里的哀伤和无奈却深沉而绵长。

    男女之间,情深时,果真有灵犀相同。冥冥之中,覃楠兮似乎早已知道,他的决定会是这样。虽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改变心意,也难免失望,可他是她心之所系,他在哪里,她必在哪里。

    轻轻摇了摇头,覃楠兮声如春水般温柔:无妨,只要逸哥哥你平安,无论在哪里,楠兮都陪着你。

    司徒逸只有将心底所有的感激和愧疚,统统化成吻,烙在了覃楠兮微微蹙着的眉心

    叶管家来报嗣靖国公到访时,司徒逸才想起,他曾答应司徒翀,去探望老夫人一事。转眼已是百日过去,虽然是事出有因,他还是微微有些愧疚。

    司徒翀随着下人的指引,踏入偏厅的一刻,司徒逸和覃楠兮不由同时惊怔。只见他一身的素服,面色苍白,双眼红肿,犹带泪痕。

    老夫人娘家家势虽已溃塌,可她本人因老国公的缘故,未受牵累。仍是一品诰命,嗣国公府的太夫人。伦制,若是老夫人亡故,将军府定会收到讣告,可司徒翀的一身缟素,看的司徒逸满心的疑惑担忧。

    翀弟,你这身打扮是顾不上客套,司徒逸两步上前,拉起正躬身行礼的司徒翀就问。

    司徒翀从容起身,细瘦的脖颈处,喉结微微颤抖,声音却极平静:翀儿是来和大哥大嫂辞行的,一并恳请兄嫂,在翀儿不在京中时,能拨冗看顾家母几分说着,又躬身下去,对着司徒逸夫妇深深拜下。

    司徒逸又忙扶住,疑惑道:你要去哪里

    司徒翀略显苍淡的眉毛忽然轻轻挑起,那眼底的怨恨,便仿佛是拨开了夜雾的群山,清晰而延绵不绝,大哥难道不知道也是,大哥是朝廷栋梁,忠正刚直,又怎会在意乱臣贼子的生死

    司徒逸微微愠怒,甩手撂开司徒翀道:你阴阳怪气的到底在些说什么

    覃楠兮看着司徒翀奇怪的神情,心底微微一沉,猜出了三分,难道是,是你二哥他

    司徒翀削薄的唇角狠狠一抽,强忍住了酸涩的泪意,多谢大嫂还能惦记着流放边塞的二哥。大嫂说的不错,是我二哥他歿了。

    什么司徒逸几乎是跳回到司徒翀身边,一把揪住他问:你说司徒鲲如何

    歿了司徒翀死死盯着司徒逸,泪意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怨恨和探究。

    覃楠兮惊怔许久,才低声道:怎么会你二哥他一向身子健朗,怎么会突然就

    司徒翀挣开大哥僵硬的手,整了整衣衫,转身向覃楠兮道:山长水远,府里也只昨日才接了通告,只说二哥他在当地衅事,与人起了纷争,伤了要害,才我这正是要启程去接他回来司徒翀极力压制泪意和悲愤,深深吸了口气又接道:府里如今的情形,大嫂也是知道的。我怕,我离了长安,家母更孤苦因而,还请大哥大嫂多多照拂家母。说着,又是躬身一揖。

    你,你二嫂她一旁的司徒逸慢慢回神,低声问道。他早知司徒鲲之妻,宁亲王嫡女怡郡主已身怀六甲的事。而宁亲王也因牵涉萧崧一案被去职罢官。只因亲王是先帝的同胞兄弟,才保得爵位。

    司徒逸怎么都料想不到,司徒鲲会是这样的结局。纵然他们之间心结极深,可他们毕竟是兄弟,他从未想过要他死。因而忽然听说了他的死讯,十分自然的关心起他还未出世的孩子来。

    司徒翀听到他问,却不由低低冷哼了一声,随即道:大哥竟连这个也不知道他直直盯着司徒逸,唇齿之间透着十足的嘲讽,二哥出事当时,二嫂就因惊恸过度小产。当时就被王妃娘娘接回宁王府去安养了。我二哥他,已没有后人了

    司徒逸只顾闭目长叹,并未留意司徒翀看向他时,那刀一般锋利的眼神。

    覃楠兮在侧却看得清清楚楚。她和司徒翀自幼相熟,对他的性情举止都极了解。司徒翀这样的神情,和这些暗含讥讽的话语。她一望便知,他这是话里有话,事出有因。

    大哥,大嫂,这些时日,府上的事,多牢两位费心了司徒翀只为辞行并托付,说完了正事,他也无心多耽搁。

    司徒逸微微点了点头,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翀弟,他,鲲弟的事,还有什么我能尽力的吗

    司徒翀仿佛不认识司徒逸一样,瞧了他许久,才冷笑道:人已歿了,还有什么事需要大哥费心说罢,再次躬身拜下,对司徒逸夫妇道:翀儿只奢求大哥大嫂能看在爹的面上,替翀儿看顾家母几分就足够了大哥大嫂的恩德,翀儿先行谢过

    司徒逸看着他疏远客气的模样,心知司徒鲲的死,已成了两人之间再难解开的心结。虽不免遗憾,但也知道解释无用。只好俯身扶他起身,低到:我会尽力照顾夫人,你去吧。路上若有所需,可随时递信给我。一路小心

    司徒翀也不再多话,点头应下,拜谢起身就匆匆上路。

    司徒逸独自沉默许久,吩咐下人备马,起身向靖国公府去。

    十四年前,他被逼离开这座恢宏的一等国公府邸,从此他再未踏入那里半步。原以为,终身不会再入其门。可今日,他还是心甘情愿的踏上了那高高的台阶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