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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威慑
    程长进举起杯,一脸真诚地说:

    任局,有你这句话,兄弟就放心了再敬你一杯

    他对面一个斯斯文文的中年人微笑:

    你老弟也得自己注意点,一个月死几个,我这个矿产局长也不好交待呀上次那个老头居然找到我家里来了,再出这样的事,小心我关了你的矿

    程长进点头:

    任局放心,我手里都有他们的合同,不敢再找麻烦的,再找打断他们的脚

    任局长摇头:

    你懂个屁,你的合同在法律上根本站不住脚

    任局长身边的一个年轻人也说:

    是啊,程老板,能不出事还是尽量不出事为好要是真告起来,你的合同起不了作用。

    程长进大笑:

    老哥是个农民出身,法律不懂,但那些打工的更不懂,他们把手押一打,哪敢告在这个县告没人理,出了这个县更不会有人理,告了几回不就算了

    任局长微笑:

    老弟把这些人的心理研究得挺透,难怪能发大财

    程长进献媚地说:

    这还不是任局和其他一些领导的关照来,小何,把给任局捎的皮箱拿过来

    他身边一个女秘书吃力地将脚边一个皮箱推到任局长脚边,程长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任局长身边的年轻人说:

    一点小意思

    任局长敲了敲皮箱,微笑着说:

    这不太好吧

    程长进举起杯子:

    没有任局的关照,哪有小弟的今天小弟虽然是一个粗人,但心里不糊涂

    任局长哈哈大笑:

    兄弟精明之极,你不发财谁发财来,喝酒

    杯子一碰,一口喝干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喝酒都能发财这样的好事真难找

    四人大惊,一齐转头,包间的房门轻轻推开又关上,一个黑衣人站在门边,头上戴着一顶宽边大礼帽,整张面孔藏在帽子底下,完全看不清。

    程长进喝道:

    你是谁他心里隐约有些奇怪,外面有两个保镖在,怎么让这个人无声无息地进了屋眼前这个交易并不适宜外人参观。

    黑衣人声音冰冷:

    我的名字你程老板未必知道说不定任局长有耳闻,我是公道

    程长进脱口而出:

    公道是什么身边哐地一声,椅子翻倒程长进吃了一惊,看时,原来是任局长从椅子上站起,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程长进虽然是个大老粗,但心眼的确灵活,看到任局长这幅模样,立刻想到这个人肯定是上面大有来头的人,不由得也是心惊,额头已有冷汗,那个年轻人当然和他一个想法,只有女秘书毫不在乎地看着这个人,她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大老板的情妇,犯不着怕事。

    公道这个名字,任局长当然有所耳闻,他虽然只在天河市出现过,名声并不太响,但信息时代消息的传播总是不可避免,很快,这个县就有人知道有一个公道专门针对黑帮和官员下手,在别的地方或许没有多少人知道,但在这个县的官场却是人人尽知,他的名声起源于一个退休老职工的一句话,这个人如果来四平县,不知道四平县医院能不能装下这么多的人他的这句牢骚话导致他三个月没领到退休工资,但这句话传出去之后却也让各官员个个心惊胆颤,唯恐真的有一天会应验这句话,但凡心中有鬼的人总会对某些事情格外关注,有人暗中收集这个人的资料,知道得越多,他们越怕

    这些人中,包括这个任局长。

    林剑盯着任局长,冷冷地说:

    看你的样子,想必知道我的名头

    任局长眼光闪动:

    我没听过你这个名字

    林剑左手抓起一只白瓷杯,轻轻一捏,杯子在他手心仿佛成了豆渣,白粉纷纷而下,淡淡地说:

    现在想起来了吗这是示威,当然也是证明身份

    四人一齐后退,又是一张椅子翻倒,任局长再也无法保持镇定,额头冷汗涔涔:

    你你要做什么

    林剑淡淡地说:

    听说这个县的官员与煤矿老板勾结,存在一些肮脏的交易,不顾民工生命安全,违规开采,事故频频,我想来看看是真是假

    任局长叫道:

    胡说,我们我们就是在谈煤矿的安全生产问题

    林剑冷冷地说:

    如此说来,任局长知道了这位程老板矿上出事的事了,不知打算如何处理

    任局长急道:

    我正在责成他停业整顿,另外他也带来了给那个矿工的赔偿,你看你看走到桌前,打开皮箱,里面怕不有上百万。

    林剑暗暗叹服,官员下台阶的本事的确非凡,明明是收受贿赂,这时变成了赔偿

    林剑轻轻叹息:

    看来是我错怪你们了,你们既然诚心改过,我也不为己甚,放过你们一回吧

    任局长松了口气,林剑突然说:

    我也无法知道你们是否说话算数,这样吧,我在这里再住上十几天,过几天,我再走访一下遇难的矿工家属,要是真是你们说的这样,一切都好说,但如果有什么不对的你就叫医院先准备好你们的铺位吧最后两句话说得阴森无比。

    转身而去,打开门时回头淡淡地说:

    程老板,你的两个手下在卫生间

    门关上,人影无踪。

    门一关上,三人一齐瘫软,只有秘书小姐还能站得住,纤细的手指细细地摸着桌上的白粉,心里好奇怪,这个人怎么能把一只瓷杯捏成粉

    程长进擦擦额头的汗水:

    这个人是什么人啊这么厉害

    任局长无力地摇手:

    别说了,赶快将这钱给那个受伤的矿工送去

    程长进大惊:

    任局,你是不是糊涂了,这可是一百万啊

    任局长冷静了一下:

    也对,一下子赔偿一百万,只怕有不利传言,但必须让他满意,就给二十万吧,另外,这段时间出事的矿工都得让人家满意,明天你亲自上门,一家一户地补钱另外,你转告老三他们算了,我自己打电话

    程长进略略不满:

    局长,你好象有点怕他他走都走了,明天我多带几个人

    任局长眼睛一瞪:

    你懂个屁多带人人家一个人轻轻松松将天河市最大的黑帮一夜之间端了,天河市公安局长也被他打成了植物人,连市长都被他打成了植物人,你想做植物人尽管做,我可不陪你

    程长进目瞪口呆,还有这样的人想起他刚才阴森森的话,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听局长的,明天一早就把钱给那个矿工送去,这钱还请局长收下

    任局长大怒:

    你想害死我呀,拿走,拿走

    转身而去,他后面的年轻人想了一下,万分不舍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大信封,丢在桌上,也出门。

    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拒贿,如果有人作一个现场报道,想必他们立刻会名声远扬

    作林已经醒过来,心里有几分安慰,更多的是愁苦,自己这在床上一躺三个月,且不说腿脚是否会落个残疾还不知道,就算什么都好,这三个月不给家里寄钱,老婆在农村生活,用不了多少钱,倒还好点,儿子的生活费怎么办另外,老板答应的两万块不知道会不会泡汤,要是他一怒不给了,昨天那个年轻人垫付的三万块钱怎么还人家凭他这么大年纪,又没技术,要还三万块简直比登天还难

    几个年轻人都是早班,回去了,科水一个人陪着他,但他也急呀,他的是中班,下午两点就得走,可他已经一整天没有休息,再干一下午苦活,也受不了。

    作林说:

    科水,你睡一会吧

    科水点头:

    我在这里趴一会药完了,叫我

    但他注定没有睡觉的好命,刚一趴下,房门打开,一个声音传来:

    作林,我来看看你

    科水抬头,正看见作林复杂的眼神,回头,是老板他居然在笑,还笑得挺亲切

    作林说:

    老板我

    老板坐在他床上,关切地说:

    没什么大事吧,我给你送钱来了

    作林愁苦地说:

    老板,昨天不是我不愿意签,的确是不知道医院要多少钱,你也知道的,我家里穷,要是医院的药贵,我怕我怕不够啊

    老板微笑:

    别担心,你安心养病,医院里的我让他们算了一下,所有的账我都付过了,不要你掏一分钱,另外,你估计要误工三个月,我给你五万块,够不够要不够,你说话,还有商量

    科水呆了,作林更呆了,颤声说:

    老板,我没听错吧

    老板点头:

    医院不会再找你要一分钱,另外,这是八万块,包括你预付的三万打开皮包,从面里掏出八匝崭新的人民币,放在床上。

    老板已经离开了房间,作林还如在梦中,眼睛瞪着床上的钱发直,终于说:

    科水,我是不是在做梦

    科水迷惑不解地说:

    我也有这种感觉,这个老板今天怎么这么大方还这么和气

    门外又走进几个小伙子,一进门就说:

    作林哥,你交好运了,老板居然变了性子,今天好和气,以前凡是受过伤的都补了钱,这就是他补给你的吧哇好多

    一场笑闹之后,作林奇怪地说:

    你们今天怎么没上班

    小伙子说:

    今天真是奇怪,矿上都放假了,说是停业整顿,停业期间,工资全发,另外原来欠的也都补上了,你的科平帮你领了。

    众人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展开了辩论,科汉最后说:

    昨天那个人说过国家要整顿小煤矿,估计是真的

    科水发愁地说:

    要是真的怎么办我们到哪去打工

    科汉说:

    科水哥,你还真想在这种破地方干一生呀要我说,整顿了好,虽然我们暂时失去了工作,但工作可以再找,到南方去,听说那些规范的大厂子,安全上规范,出不了事,而且还会给打工的人买保险,做了几年之后,将来退休了还有工资

    科水大笑:

    你就做梦吧

    另一个年轻人说:

    这你可别不信,我也听说过几个人安静下来,相对于他们目前这种打工环境,那样的工作简直是天堂,值得他们神往。

    相对于他们的喜悦,朱瑶瑶坐在房间里纳闷,他出去一整天,晚上才回来,一回来根本不给机会她进屋,洗完澡就钻进教授的房间,居然又是一大夜不出来,早上在她还没起来的时候,他又和教授悄悄出门,给他打电话也关机,这个家伙做什么了为什么这么神秘

    矿区,陈教授细细打量这个废弃的五号井,终于严肃地说:

    情况的确如此,我得立刻回去向学校汇报

    林剑点头:

    这件事情由上面直接插手要好得多,可以避开更多的干扰

    慢慢走出矿区,教授说:

    林剑,这次带你出来真的带对了,如果不是你,不但这个灵湖之谜无法解开,这么多的矿工生命也时刻都在危险边缘我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跑到矿区来

    林剑微笑:

    也是巧合,我昨天碰到了一个老乡,他就是那个矿上打工的,关于五号井出水出鱼的怪事就是他告诉我的

    教授四处看看,长叹一声:

    你那天说过,如果灵湖变成烂泥坑很可惜,我想你是对的,这青山绿水变成这样一幅模样,我也感觉可惜

    林剑点头:

    教授那天也说过:凡事存在变数。这话我也觉得是对的,这里虽然是一片乌烟瘴气,但我相信一定会重新变成青山绿水

    教授目光凝神远方:

    这一点我也相信,朗朗乾坤之下,本就不应该有乌烟瘴气

    山风起处,两人站在路边,衣袂飘飞,眼睛里也许有共同的东西,沉重

    良久,林剑轻松地说:

    教授,我有一个要求:这次回去汇报的时候,别把我带进去

    教授盯着他:

    为什么这次出来你立下大功,回去最少加你二十分为什么不要

    林剑微笑:

    我和教授性格差不多,喜欢做自己愿意做的事,不喜欢抛头露面

    教授嘴角露出了微笑,他本来就是一个清高而又脱俗的人,在学校里并没有什么谈得来的同事,想不到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他居然找到了一种知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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