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箬溪给昭平县主请了安,出门要回上肩辇加漱玉院,突从旁边冲出一人来,吓了她一跳,侍女们忙拦在她前面,厉声喝道:大胆奴才,胆敢冲撞少夫人,不要命了
那人跪了下去,把顶在头上的帕子扯了下来,求少夫人开恩,让奴婢见见夫人,奴婢有话要说。
宋箬溪看着她,微微蹙眉,你是谁在哪里当差见夫人要说什么
那妇人磕头道:奴婢严梅,在尚服司当差,奴婢不知道奴婢姐姐做的事,奴婢求夫人开恩,求少夫人开恩,饶了奴婢,饶了奴婢一家吧
你姐姐做了什么宋箬溪问道。
奴婢的姐姐不知道犯了什么大错,已悬梁自尽,奴婢对她做的事,一无所知,昨天,城主下令,将奴婢以及奴婢的家人,全部押送去赭石窑服苦役,奴婢一家人世代在城中为仆为奴,绝无叛逆之心,求夫人开恩,求少夫人,饶了奴婢,饶了奴婢一家吧
宋箬溪听到是邺繁下的令,知道这件事只怕她和昭平县主都是不能过问的,既是城主下的令,你理应去求城主开恩。
少夫人您发发慈悲,救救奴婢一家吧,奴婢的父亲已经年过六旬,体弱多病,奴婢的孙儿才刚刚两岁去赭石窑服苦役,九死一生,求少夫人开开恩,救救我们吧严梅痛哭道。
宋箬溪脸上露出一丝不忍,可是事情的原委,并不清楚,不能就这样贸贸然出手帮助她,眸光微转,问道:你既被押送去了赭石窑,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严梅还没来得及回答,一群女侍从跑了过来,领头的侍从长行礼道:卑职见过少夫人,此人乃是重犯,在押送出城之际,一时大意,让她借机逃脱。惊扰到了少夫人,还望少夫人恕罪。
严梅脸色巨变,眼神充满了恐慌,向前跪行两步,少夫人
话没说完,侍从长已伸手将她劈晕,少夫人,卑职要将她带回去覆命。
大人请自便。宋箬溪淡笑道。
侍从长向宋箬溪再行一礼,挥挥手,侍从们就架着严梅离开了。
宋箬溪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眸光微凝,城里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六旬的老人和两岁的稚子都要受到牵连,被押送去服苦役呢这件事为什么欧阳氏和巧桃没有向她回禀呢
少夫人。香绣轻唤道。
宋箬溪回过神来,上了肩辇,返回漱玉院,欧阳氏昨日告假出城了,叫来巧桃问话,尚服司那边出了什么事,你可知道
尚服司巧桃想了想,摇摇头,奴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去打听一下,需要银子打点的,就去找薄荷。宋箬溪道。
巧桃笑道:昨儿薄荷姐姐给了银子给奴婢,奴婢这就去打听。
宋箬溪笑,去吧。
巧桃行了礼,转身出了门。
宋箬溪歪靠在榻上,这么大的事,巧桃居然不知道,这件事好奇怪,会是什么事呢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这城中的传言其实是受控制的,传来传出的都只是一些琐碎的小事,不会影响大局,真正的大事,是传不出来的,她与昭平县主相处近一年,清楚的知道她的婆婆没有这样强大的掌控力,那么控制传言的人应该是邺繁,她让巧桃去打听,会犯的忌讳,急忙坐起身喊道:巧桃快回来。
香朵等人听到,迭声道:巧桃快回来,少夫人叫你。
巧桃已跑出了院门,听到喊声,又跑了回来,少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事情不用去查了,就当没有这件事。宋箬溪沉声道。
巧桃愣了一下,笑道:奴婢知道了。
宋箬溪笑了笑,这就是巧桃聪明之处,知道不问为什么,主子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严梅的事,宋箬溪忍住好奇,没有去打听,没有过问,有事,不知道要比知道好。
临近九月,接连下了两场秋雨,天气就渐渐的冷了下来,苑中上下人等都换上的夹衣,针线房里也忙着赶制冬衣,香绣拿出一件新做的银蓝色绣兰花的窄袖小袄,笑道:少夫人试试这件衣裳,看看可合身
你做的衣服从来就没有不合身的。宋箬溪笑,穿上一试,腰身紧了点。
哎呀,衣服做小了,腰身这里要略微放一放才行,奴婢拿去再改改,少夫人等明儿再穿吧。香绣笑道。
不是你做小了,是我长胖了。宋箬溪掐着腰边的那圈肉,我要减肥,我要节食,早饭我不吃了。
邺疏华一听这话,着急地道:不吃饭可不行,会饿坏身子的。
宋箬溪瞪他,都怪你,老让我吃吃吃,把我当猪一样来喂,你瞧瞧我都胖成什么样了
我瞧着你是一点都没长胖。邺疏华睁着眼说瞎话。
胡扯,我明明长胖了十斤。宋箬溪脱下那件小袄,另外穿了件紫红色绣如意云纹的交领长袄。
半个月前才称过,只有九斤多一点,不到十斤。
宋箬溪撇撇嘴,懒得跟这男人斤斤计较,只是不肯吃早饭。
你要是不吃我也不吃,我陪着你一起饿肚子。邺疏华态度坚决地道。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宋箬溪败下阵来,我吃就是了。
邺疏华笑,拿起筷子夹了点小菜放她碗里,你如今这样很好,不用瘦下来。
食不言,寝不语。宋箬溪气呼呼地道。
邺疏华受教地点点头,不说话,眼中满是笑意,继续往她碗里夹菜。
宋箬溪把菜又往外夹,你不要夹这么多菜给我,我吃不了。
食不言,寝不语。邺疏华有样学样。
宋箬溪抬眸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娇嗔地骂道:讨厌
吃过早饭,两人照例去澹宁居给昭平县主请安。前天变天时,邺淑婷没注意,感染风寒,这两天,昭平县主就免了她请安。邺孝良卧床养伤,自然不能过来。
厅里,除邺繁和昭平县主,就只有几个侧夫人,邺疏华和宋箬溪也只有两个,厅里显得空荡荡的。昭平县主到没什么,邺繁长叹了口气,道:太冷清了。
昭平县主愣了一下,笑道:过两天,就热闹。
邺繁挥了挥手,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昭平县主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宋箬溪的肚子,笑道:快了快了,你别急。
宋箬溪脸微红,低下了头。
邺疏华笑,父亲,您别急,很快就会热闹的。
邺繁眼中一亮,呵呵笑了起来。
说了几句话,等邺繁父子离开,昭平县主就问宋箬溪,再过两天就是华儿的生辰了,宴席的事,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菜单已经拟好了,正要拿给母亲看。宋箬溪接过香绣递来的菜单,起身双手呈给昭平县主。
昭平县主摆手笑道:他的喜好,你比我清楚,你看着办,我就是问问,我可不管。
母亲,他的喜好,我哪有母亲知道的清楚。宋箬溪笑着坐到昭平县主身旁,母亲,您就疼疼儿媳,帮儿媳拿拿主意吧,您不要帮儿媳拿主意,儿媳心里可没底。要是弄砸了,儿媳的脸面可就丢大了。
昭平县主听这话,听得舒坦,就算明知道宋箬溪是在哄她开心,她也非常高兴,脸上笑意更浓,道:好好好,我帮你拿主意。
谢谢母亲,母亲您最好了。宋箬溪继续拍马屁。
昭平县主接过菜单,仔细看了一遍,笑道:这些菜色安排的都好,就照你的意思去做。
给母亲看过了,我可就放心了。宋箬溪笑笑,接过菜单,转手交还给香绣。
你办事一向妥当,我可是放心的很。昭平县主握着她的手,笑着,轻轻地拍了拍。
婆媳俩又闲聊了几句,宋箬溪告辞回去。
大冷的天,坐在肩辇上,风迎面吹过来,冷得宋箬溪瑟瑟发抖,道:放下放下,
少夫人怎么了香绣问道。
好冷,我走着回去。宋箬溪搓着手道。
奴婢疏忽了,请少夫人恕罪。四个抬肩辇的壮妇跪下道。天气冷了,要在肩辇上装拦风的帷帐,可是她们忘记了。
罢了,以后多注意点。宋箬溪没有跟她们计较。
请少夫人在那边廊下稍坐片刻,奴婢去换了肩辇过来接少夫人。抬左边前方的妇人道。
不必,来来回回的,耽误时间。宋箬溪今天有一堆事要忙,下了肩辇,就要走回漱玉院。
少夫人,还是让她们去换肩辇,地上有雨水,您没有穿木屐。青荷提醒她道。
宋箬溪低头看脚上穿着薄底绣花鞋,蹙了蹙眉,好吧,我在那边等你们,你们快去快回。
四个壮妇抬着肩辇飞奔而去。
宋箬溪就带着香绣和青荷以及那六个女侍从,走到长廊的背风处坐下。
从中苑回东苑需要一点时间,怕宋箬溪坐等无聊,青荷就笑道:奴婢说个笑话给少夫人听吧。
好哇。宋箬溪笑道。
奴婢要是说的不好,少夫人也要赏脸笑笑哟。青荷笑道。
好,快说吧。宋箬溪笑道。
有个富家子去考试,先生告诉他父亲,说他一定高中。可是等到出榜,却没有他的名字。他父亲很生气,责骂了先生,又去找县官问情况。县官到也好,就调来卷子看,只见上面一层淡淡的灰雾,根本就没有字。他父亲就很奇怪了,回去问他哎哟从外面一块石头被人丢了进来,砸在了青荷的身上。
什么人侍从飞掠而出。
青荷低头一看,咦,这是什么呀
这上面好象包了一层纸。香绣道。
拿过来我看看。宋箬溪展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九月初一,晚宴上,有人会对少城主不利。
宋箬溪脸色微变,警惕地环顾四周,将纸揉成一团紧紧地捏在手中。
这时,侍从也抓来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那老妇人是负责打扫这一片的粗使婆子,她在这里,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和注意。
这纸上的字是你写的宋箬溪问道。
老妇人跪在地上,摇头。
这纸条是谁写的是谁让你把它丢过来的宋箬溪问道。
老妇人又摇摇头,张大嘴巴,嘴里没有舌头。
宋箬溪皱了皱眉,你会写字吗
老妇人第三次摇头。
宋箬溪沉吟片刻,把她带回漱玉院,香绣,你去找小顺子,让他请少城主马上回来一趟,说我有要事找他商谈。
香绣领命而去,去找小顺子。
宋箬溪也不等肩辇了,带着那老妇人立即返回漱玉院,为避人耳目,解下披风盖在那老妇人的身上。
宋箬溪在房里等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邺疏华就赶了回来,进门着急地问道:璎璎,出什么事了
蚕娘你带她们去外面守着。宋箬溪道。
蚕娘带着香朵等人退了出去,把门掩上。
宋箬溪把手中捏着的纸条递给邺疏华,又指着跪在墙角边的老妇人道:她是传信的人。
邺疏华看了纸条,神色微凛,暗中的人按捺不住了,她说了什么
她没有舌头,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我觉得让她传信的人,就算查不出来,没太大的关系,这人能让她代为传信过来,应该是好意。
邺疏华点了点头。
师兄,这件事,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好好防范才行。宋箬溪看了眼老妇人,沉声道。
邺疏华幽深的眸中闪过一抹寒光,让人把老妇人押下去看管好,安抚宋箬溪,道:不要担心,宴会上的守卫,我会好好布置安排的,他们是不会得逞的。
我不担心,我们已经有防范,现在是我们在暗,他们在明了。厨房那边,我会安排人手去盯着,不会让他们有机可趁的。
邺疏华出门去安排守卫的事,宋箬溪把蚕娘等人叫了进来,好好商量了一番。接下来的两天,表面上看起一切如常,暗中两人分别安排人手,在秋爽厅内外,布置好一张天罗地网等着鱼儿送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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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请假三天,码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