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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三章 舌战群雄
    项少龙来到纪嫣然的雅湖小筑时门前早停着十多辆华丽的马车比今午的阵仗更是盛大。

    他把名字报上门卫后今早见过的其中一位俏婢迎了出来引着他绕过今午见到纪嫣然的楼舍提着灯笼在前引路穿过一条林间小径眼前一亮一间檐前挂满彩灯的大平房呈现眼前隐有人声传出。

    项少龙忍不住问那俏婢道:“今晚还有什么客人?”

    俏婢淡淡答道:“今晚都是小姐特别邀来的贵客除了项先生今天曾见过的韩非公子、邹衍和嚣魏牟三位先生外还有龙阳君、徐节大夫和白圭将军。”

    项少龙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纪嫣然的脸子真大白圭正是平原夫人要改嫁的人自是非同小可龙阳君则是魏王身旁的大红人亦应约前来赴会可见她在魏国的地位多么崇高。那徐节虽不知是何许人当非无名之辈。

    旋又奇怪龙阳君应是对女人没有兴趣的来此既不是为了纪嫣然的美色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要折辱自己出气。

    说到学识自己拍马都追不上这些饱学之士要他言岂非立即当场出丑不由心儿忐忑急跳。

    步入厅内时只见摆开了一桌筵席女婢所说的人全到了都靠着软垫舒适地围桌坐在地席上。

    另两位美婢迎了上来为他解下外衣脱去靴子幸好这是寒冬时分厚厚的绵衣覆盖下除非伸手触摸便不会觉他衣内的装备。

    室内燃着了火坑温暖如春。

    龙阳君还是那副“酥媚入骨”的样儿还主动向他介绍其他人。

    那白圭年纪最大看来不会少过五十岁但非常强壮两眼神光闪闪予人非常精明的印象。并且对项少龙神态傲岸只冷冷打个招呼便和身旁典型儒生模样的大夫徐节交头接耳自说私话。

    项少龙的座位设在韩非和邹衍的中间韩非旁的位子仍空着显是纪嫣然的主家位接着依次是龙阳君、白圭、徐节和嚣魏牟。

    项少龙见不用和嚣魏牟面面相对心中舒服了点。

    邹衍对项少龙相当冷淡略略打个招呼后迳自和同是齐人的嚣魏牟交谈再没有理睬项少龙。

    反是韩非因项少龙今午仗义执言对他很有好感虽拙于言辞仍使项少龙在这“冰天雪地”里找到一丝温暖。

    纪嫣然这时才出现一身雪白罗衣艳绝的容光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那龙阳君都不例外看得目瞪口呆嚣魏牟更差点淌出了口涎来韩非则胀红了脸总之神态虽不一但却都被她吸摄着心神。

    纪嫣然含笑环视过众人黑白分明而又带着朦朦胧胧的眸子神光到处连项少龙都涌起**的感觉她的身体带着浴后的香气更是引人遐想。

    她才坐下便笑着道:“先罚项先生一杯日间怎可未终席便离开呢?”

    众人立即顺着她的意思起哄。

    当下自有俏婢斟酒和奉上美食。

    项少龙欣然和她对饮一杯后纪嫣然那对勾魂摄魄的翦水双瞳满席飘飞檀口妙语连珠使与席者无不泛起宾至如归的感觉不过她似乎对韩非、邹衍和大夫徐节特别看重对他们的殷勤和笑容亦多了点反不大著意项少龙和嚣魏牟这对大仇家。

    事实上项少龙对他们所谈的风月诗辞歌赋真的一窍不通想插口表现一下亦有心无力。

    吃喝得差不多时在众人的力邀下纪嫣然使人捧来长箫吹奏了一曲。

    项少龙不知她吹的是什么曲调只知她的箫技达到了全无瑕疵登峰造极的化境情致缠绵如泣如诉不由像其他人般完全投入到箫音的天地里听到如痴如醉。

    纪嫣然一曲奏罢让各人诚心赞许后嫣然一笑向嚣魏牟道:“嚣先生请恕嫣然无礼斗胆向先生请教一个问题。”

    嚣魏牟不知是否受到席间气氛的感染又或蓄意讨好纪嫣然争取好感说话斯文多了柔声道:“只要出自小姐檀口什么问题嚣某也乐意回答。”

    纪嫣然娇媚一笑道:“人与禽兽的不同在于有无羞耻之心先生认为如何呢?”

    众人知道今次晚宴的戏肉开始了都停止了饮食静聆两人的对答。

    项少龙来前还以为纪嫣然会对他另眼相看刻下见到纪嫣然对自己愈来愈冷淡正想着怎么找个借口好溜回去把《秘录》偷出来让雅夫人和八婢摹抄故不大留心他们的对话。

    嚣魏牟显是有备而来笑道:“小姐怕误会了在下的意思我并不是说人和禽兽全无分别只不过在一些本质例如求存生育上全无二致吧!所以禽兽亦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例如禽兽便不会说谎骗人比我们真诚多了故人只有忠于自己的本性和真诚才能尽情去享受生命。”接着向项少龙冷哼道:“项兄对小弟这番说法又有什么高论呢?”

    项少龙这时正想着楚墨的符毒闻言一呆道:“什么?噢!在下没有什么意见。”

    众人包括纪嫣然在内均为之愕然露出轻蔑之色。

    项少龙心中苦笑自己又不是雄辩家就算听清楚他的话也辩答不了。幸好自己打定主意不追求纪嫣然泡汤或受窘也没什么大不了。

    大夫徐节不屑地看了项少龙一眼道:“嚣先生所言大有问题人和禽兽的不同正在于本质的不同。人性本善所以才展出仁者之心;禽兽为了果腹全无恻忍之心肆意残食其他禽兽甚至同类都不放过。若人不肖至去学禽兽还不天下大乱吗?”

    嚣魏牟这大凶人给这崇尚孟子学说的儒生如此抢白那挂得住脸子冷冷道:“人不会残杀其他动物吗?徐大夫现在吃的是什么呢?”

    徐节哈哈一笑道:“这正是茹毛饮血的禽兽和我们的分别。而且我们吃的只是蓄养的家禽禽兽懂得这么做吗?”

    嚣魏牟显然不是此人对手一时哑口无言。

    徐节旗开得胜在纪嫣然前大有脸子矛头指向韩非道:“韩公子的大作徐节也曾拜读立论精彩可惜却犯了令师荀况的同一毛病认定人性本恶所以不懂以德政感化万民的大道专以刑法治国行欺民愚民之政以公子的才华竟误入歧途至此实在令人惋惜。”

    韩非呆了一呆想不到徐节如此不客气对他提出不留余地的批评心中有气虽满腹高论但愈气下更是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龙阳君、白圭、邹衍均脸现冷笑“欣然”看着他受窘。

    纪嫣然则蹙起黛眉既有点为韩非难堪又对他的张口结舌颇为不耐。

    项少龙这旁观者忽然明白了纪嫣然举行这晚会的背后意义;就是希望能找出一种治国的良方所以才会对韩非另眼相看并找来魏国的重要人物好让他们接受新的学说和思想。

    徐节见韩非毫无反辩能力更是趾高气扬得意放言道:“至于公子否定先王之道更是舍本忘宗正如起楼必先固根基没有了根基楼房便受不起风雨这根基正是先圣贤人立下的典范。”

    这些话正是针对韩非提出不认为有一成不变的治国方法的主张。韩非认为沿袭旧法便如守株待兔所以不应墨守成规而要针对每一时期的真实情况采取相应的措施。这想法当然比倡言遵古的儒家进步只恨韩非没有那种好口才说出来。

    项少龙见韩非差点气得爆血管心中不忍冲口而出道:“废话!”

    话才出口才知糟糕果然众人眼光全集中到他身上来徐节更是不屑地看着他冷笑道:“项兵卫原来除了带兵打仗外对治国之道亦有心得下官愿闻高论。”

    项少龙感到纪嫣然的灼灼美目正盯着自己暗忖怎可在美人之前颜面扫地硬撑道:u时代是向前走的例如以前以车战为主现在却是骑、步、车不同兵种的混合战可知死抓着以往的东西是不行的。”

    纪嫣然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道:“项先生有点弄不清楚徐大夫的论点了他说的是原则而不是手段就像战争还是战争怎样打却是另一回事。”

    龙阳君娇笑道:“项兄你剑术虽高明但看来书却读得不多现在我们和韩公子争论的是‘德治’和‘法治’的分别呢!”

    徐节朗声颂道:“为政以德比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顿了顿又念道:“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以格。”

    这几句乃孔子的名言意思是治国之道必须从道德这根本做起才可教化群众使国泰民安。与法治者的着眼点完全不同。

    项少龙大感没趣觉得还是趁机会早点离去较妥当点。什么为政以德自己连个中是什么道理都弄不清楚。早走早着以免出丑站了起来施礼告辞。

    众人为之愕然想不到尚未正式入题这人便临阵退缩。

    纪嫣然不悦地看着他道:“若项先生又像日间般才说了两句便溜掉嫣然会非常不高兴的。”

    龙阳君还未“玩”够他怎舍得让他走亦出言挽留。

    项少龙心道我理得你纪嫣然是否高兴横竖对她来说自己只是个可有可无的陪客正要不顾而去忽地觉韩非正轻扯着他的衣袖心中一软坐了下来。

    纪嫣然喜道:“这才像个男子汉大丈夫项先生似乎刻意压抑不肯表达自己的想法嫣然真的很想得聆高论呢!”

    项少龙心中苦笑你纪小姐实在太抬举我了我比起你们来实只是草包一个那有什么料子抖出来给你听。

    徐节今晚占尽上风暗庆说不定可得美人青睐那肯放过表现的机会步步进迫道:u项先生认为法治和德治究竟孰优孰劣呢?”

    项少龙见他眼中闪着嘲弄之色心中有气豁了出去道:“不是孰优孰劣的问题;是行得通或行不通的问题。德政纯是一种理想假设天下间只有圣人而无奸恶之徒那不用任何手段也可以人人奉公守法。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这也永远不会成为事实所以我们须要一种人人都清楚明白的法律和标准去管束所有人让他们遵守做到了这点后才再谈仁义道德、礼乐教化我的话就是这么多了。”

    众人齐齐为之一怔这对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但对那时代的人来说却比韩非子的法治理论更彻底和更新鲜。

    纪嫣然的俏目亮了起来重新仔细打量项少龙咀嚼他的话意。

    韩非亦露出深思的神色不自觉地点着头。

    邹衍亦沉吟不语似乎想着些什么问题。

    徐节当然不会这么易被折服不过再不敢轻视对手正容道:“假若一个国家只靠刑罚来维持那岂非掌权者便可任意以刑法来欺压弱者呢?”

    白圭道:“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这乃为君至道若上自好刑人民会变成什么样子呢?项先生请指教。”

    项少龙哈哈一笑深深望了纪嫣然一眼后才向白圭和徐节道:“这只是法治不够彻底吧了!把治权全交在君主手里假若法律之前人人平等天子..嘿..大王犯法与庶民同罪例如任何人无故杀人都要受刑那谁还敢随便杀人?我并没有说不要仁义道德那是任何法律后面的基本精神如此法治德治结合为一才是真正的治国之道。绝对的权力只会使人绝对的腐化。”

    当他说到“大王犯法与庶民同罪”时纪嫣然“啊”一声叫了起来而韩非双目亦立即闪亮其他各人连嚣魏牟在内都露出惊诧骇然的神色。尤其最后那两句更若暮鼓晨钟重重敲在各人的心窝处。

    对生活在这君权至上时代的人来说这确是石破天惊的说法。

    项少龙暗忖自己的料子就是那么多再说下去只是讲多错多长身而起道:“在下已把心中愚见全说了出来。嘿!我还有急事待办告辞了!”

    纪嫣然皱眉怨道:“先生才说到精彩处这就要走了吗?是否讨厌嫣然呢?”

    邹衍硬把他拉得坐回席上笑道:“项兵卫把我说话的兴趣也引出来呢!邹某想请教这种彻底至连君主也包括在内的法治如何可以行得通呢?”

    龙阳君道:“项兄的治国之道比我们所说的仁者之政更理想呢!”

    嚣魏牟冷笑道:“也更不切实际!”

    项少龙苦笑道:“是的!现在还行不通但却是朝着这方向展终有一日会出现立法、执法和行政三权分立的局面。君主都是由人民选出来的到那时才会有..嘿..法国大..噢!不真正的博爱、平等和自由。”

    他差点便冲口说出法国大革命来幸好口收得快吞回肚里去。

    他这番话更是石破天惊众人一时都消化不了对于长期生活在君主集权制的人来说这是多么难以接受的想法但又是非常刺激和新鲜。

    项少龙见各人眉头大皱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离座而起立即远离席位施礼道:“小子胡言乱语各位请勿摆在心上。”掉头便走连纪嫣然唤他也不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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