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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章 绝代凶人
    纪嫣然这座楼房以白石建成掩映在花丛草树之间形式古雅仿佛仙境中的蓬莱楼阁里面住的是永生不死的美丽仙子。

    步上登楼的石阶门内有个供客人摆放衣物和兵器的精致玄关两名美婢早恭候于此殷勤服侍。

    谭邦凑到项少龙耳边道:“纪才女不欢喜有人带剑进入她的秀闼。”

    项少龙点头表示知道暗忖这纪才女的架子真大明知有信陵君这类显赫的贵宾来访仍高卧不起婢子亦不敢唤醒她又不准人剑入楼。但回心一想又觉这架子摆得好因为扪心自问亦不得不承认男人是贱骨头愈难到手的女人便愈是矜贵这刻连他亦很渴望看看她究竟美艳至何等程度了。

    那两个俏丫环对项少龙特别有好感服侍得体贴入微细心为他拂拭衣服上的尘土又以湿巾为他抹脸。

    诸事停当后四人进入大厅。

    才步入门里一把嘹亮响脆的声音在项少龙旁嚷道:“贵客来了!贵客来了!”

    项少龙失惊无神下吓了一跳循声一看禁不住哑然失笑原来是一只夷然立在架上的能言鹦鹉。

    两个美婢显然极是宠它娇笑着拿谷料喂饲这识趣的畜牲。

    项少龙环目一看。

    这座大厅装饰得高雅优美最具特色处是不设地席代以几组方几矮榻厅内放满奇秀的盘栽就像把外面的园林搬了部分进来。

    其中一边大墙处挂着一幅巨型仕女人物帛画轻敷薄彩雅淡清逸恰如其份地衬起女主人的才情气质。

    此时厅内四组几榻上有三组坐了人每组由两人至六人不等十多人都是低声交谈似怕惊醒了女主人的小睡。

    信陵君领头走进厅内立时有一大半人站了起来向这魏国的第二号人物请安施礼其他人显是初次遇上信陵君这时才知他是谁亦忙起立见礼。

    项少龙一眼便注意到其中几个人。

    特别是左方靠窗那一组的四个人其中三人武士装束气度不凡但最引起他注意的是他们的骠悍之气;尤其当中一名魁梧大汉长得有若峻岳崇山比他项少龙还要高了少许手脚粗壮之极长披肩戴了个银色额箍脸骨粗横肩膊宽厚眼若铜铃带着阴鸷狡猾的神色外貌雄伟浑身散着邪异慑人的魅力。

    他身旁另两名武士都是强横凶狠之辈但站在他旁边立时给比了下去。更奇怪的是三人的手均有被火灼伤的痕。

    另一个吸引他的人是右方那组六个文士打扮的人物其中一人身量高颀相格清奇两眼深邃闪动着智者的光芒看去有若神仙中人。

    最后一组只有两个人较矮者面貌平凡从其服饰看来便可知他非是魏人只不知是来自何国的客人但能到此见纪嫣然自然是有点身份的人物了。

    信陵君先向右方那六人组打招呼向那相格清奇的男子道:“我们刚刚提起邹先生想不到立即见到你。”向项少龙招手道:“少龙过来见过精通天人感应术的邹衍先生。”

    项少龙心道原来这个就是以“五德始终说”名显当代的玄学大师。正要上前礼见左方一把沉浑雄厚的声音传来道:“无忌公子请问这位是否来自赵国的御前剑士项少龙兄呢?”

    项少龙心中一懔循声望去言者正是那有若魔王降世的武士。

    信陵君显然亦不认识这人讶然道:“这位壮士.。”

    那看来是引介这三名武士到此来见纪嫣然的魏人踏前恭敬道:“龙阳君门下客卿冯志参见公子这位乃以智勇双全闻名齐国的嚣魏牟先生右边的壮士叫宁充左边这位是征勒均是齐国的著名勇士魏先生的亲卫将。”

    信陵君和项少龙齐感愕然想不到这大凶人竟紧蹑不舍公然追到大梁来自是不怀好意显然又有龙阳君加以照拂魏王在背后撑腰难怪如此凶横霸道了。

    项少龙大感头痛时嚣魏牟大步踏前向信陵君施礼后移到项少龙身前伸手递过来道“久闻项兄剑术卓有机会定要领教高明。”

    项少龙知道他要和自己比力道无奈下伸手过去和他相握。

    嚣魏牟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用力一握项少龙的手顿时像给一个铁箍锁着还在不断收紧。

    项少龙心中懔然虽勉强运力抵着仍是阵阵锥心裂骨的痛楚知道对方手力实胜自己一筹。

    幸好他忍耐力过人不致当场出丑还微笑道:“魏先生是否最近经过一次火劫为何两手均有灼伤的痕?”

    嚣魏牟眼中闪过疯狂的怒火加强了握力冷然道:“只是些宵小之徒的无聊把戏算不上什么而且搅这些小玩意的只能得逞一时迟早会给嚣某撕成碎片。”

    浓重的火药味连邹衍那些人亦清楚感觉到知道两人间必生过很不愉快的事。

    项少龙苦苦抵受着他惊人的力道。

    嚣魏牟本想当场捏碎他的指骨教他以后再不用拿剑。但试过项少龙的力道后知道实无法有如此理想的效果。冷笑一声放开他的手退了回去。

    他的两名手下紧盯着项少龙射出深刻的仇恨可见那一把野火烧得他们相当惨呢。

    信陵君向项少龙打个眼色为他介绍邹衍旁的魏人都是魏国的名士和大官。可见邹衍非常受魏人欢迎。

    介绍毕信陵君目光落在剩下那组的魏人身上微笑道:“本君还是第一次在这里遇到张凤长先生。”望往他身旁那中等身材除了一对眼相当精灵外便长相平凡的人道:“这位是.。”

    张凤长笑道:“这位就是韩国的韩非公子今次我是叨了他的光因为纪小姐看了韩公子的《说难》后赞不绝口使人传话要见公子于是凤长惟有作陪客领韩公子来此见小姐了。”

    信陵君等一齐动容想不到竟遇到这集法家大成、文采风流的人物。但又有点不是滋味估不到这人外貌如此不起眼。

    这名传千古的韩非显是不善交际辞令拙拙的笑了笑微一躬身便算打过招呼。

    两名美婢忙请信陵君等在韩非两人对面的一组矮榻坐下。

    这时只有位于那幅仕女巨画下的一张榻子空着想来应是纪才女的位子了。

    项少龙学着其他人般挨倚榻子上吃喝着侍女奉上的点心香茗心中却是一片混乱。

    嚣魏牟一到形势便复杂多了。

    兼且此人膂力惊人身体有若铜墙铁壁般坚实自己虽然自负亦未必是他的对手。若他与地头蛇龙阳君联手而信陵君又对自己包藏祸心今趟真是凶多吉少了。

    思索间听到信陵君向韩非子问道:“韩公子今次到我国来有什么事要办呢?请说出来看无忌有没有可帮得上忙的地方?”

    韩非道:“今次..嘿!今次韩非是奉我王之命到..到贵国来借粮的。”

    项少龙心中讶然想不到韩非说话既结结巴巴毫不流利又辞不达意不懂乘机陈说利害指出为何魏国须借粮给韩国。

    信陵君果然皱起眉头道:“原来如此贵国需借多少粮呢?”

    韩非冷硬地道:“一万石!”竟再无他语。

    信陵君当然不为所动微微一笑再没有说话。

    邹衍扬声道:“盛极必衰衰极必盛五德交替。现在韩国大旱其实早有先兆邹某五年前便因见彗星堕进韩国境内断言必有天灾**今天果应验不爽。”

    韩非子眉头大皱显是心中不悦亦不信邹衍之言但邹衍身旁的其他人却纷纷出言附和。

    对面与邹衍同是齐人的嚣魏牟哈哈一笑道:“邹先生深明天道今天下七国称雄先生可否详释天命所在以开茅塞?”

    邹衍微微一笑正要答话环佩声响一名绝色美女在四婢拥持下由内步进入厅内。

    项少龙连忙看去脑际轰然一震泛起惊艳的震撼感觉。

    只见一位肤若凝脂容光明艳有若仙女下凡的美女在那些俏婢簇拥里众星捧月般袅袅婷婷移步而至秋波流盼中众人都看得神为之夺魂飞天外。

    她头上梳的是堕马髻高耸而侧堕配合著她修长曼妙的身段纤幼的蛮腰修美的玉项洁白的肌肤辉映间更觉妩媚多姿明艳照人。

    眸子又深又黑顾盼时水灵灵的采芒照耀难怪艳名远播实在是动人至极。

    身穿的是白地青花的长褂随着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步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

    明皓齿的外在美与风采焕的内在美揉合而成一幅美人图画项少龙如入仙境那还知人间何世。

    以乌廷芳的美色亦要在风情上逊色三分可见她是如何引人。

    直到纪嫣然以其优美的姿态意态慵闲地挨靠在中间长榻的高垫处其迷人魅力更不得了。

    她那种半坐半躺的娇姿风情本已动人之极更何况她把双腿收上榻子时罗衣下露出了一截白皙无瑕充满弹性的纤足令到项少龙只想爬到榻上去把她压在身下好探索她精彩绝伦的玉体嗅吸她幽兰般的体香。

    纪嫣然坐好后玉脸斜倚嫣然一笑道:u嫣然贪睡累各位久等了!”

    项少龙清醒过来往各人望去只见不论是信陵君、邹衍、韩非又或嚣魏牟都露出色授魂与的神情比自己更没有自制力。

    各人忙着表示没相干时纪嫣然闪闪生辉宝石般的乌黑眸子飘到项少龙身上来滴溜溜打了个转又飘往嚣魏牟的一席深深打量了各人最后才望往韩非掠过喜色欣然道:“这位是否韩非公子呢?”

    项少龙和嚣魏牟都大感失望纪嫣然对韩非的兴趣显然较对他们为大。

    韩非脸都胀红了紧张地道:“在下正是韩非。”

    纪嫣然俏目亮了起来喜孜孜地道:“拜读了公子大作确是前人所未嫣然佩服得五体投地。”

    项少龙大感没趣这韩非外貌毫无吸引力但纪嫣然却对他另眼相看。显然此女更着重一个人的内涵若说作文章、舒识见自己比起韩非便像幼稚院生和诺贝尔得奖者之别。不过亦有点解脱的感觉因为目下自身难保无论纪嫣然如何引人他也要收起君子好逑之心免得更应付不了。

    韩非受美人赞赏更不知如何是好连一双手也不知应放在那里才妥当点。

    这时纪嫣然眼中似只有韩非一人柔声道:“先生以‘法’、‘术’、‘势’相结合的治国之论提出‘世异则事异事异必须变法’确能切中时弊人深省。”

    韩非更加失措只懂不住点头令人为他难过。

    项少龙暗忖若把他的识见移殖到自己脑内说不定今晚便可一亲香泽了。

    邹衍一声长笑把纪嫣然和各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后才胸有成竹地道:“以韩公子的识见必受贵王重用为何贵国争雄天下却从未见有起色呢?”

    项少龙心中暗骂这邹衍如此一针见血去揭韩非的疮疤实在过份了点。

    韩非脸上现出愤慨之色却更说不出话来。

    纪嫣然显是爱煞韩非之才替他解围道:u有明士亦须有明主卫人商鞅不也是在卫国一无所成。但到秦数年便政绩斐然邹先生认为嫣然说得对吗?”

    项少龙心中赞好此女确是不同凡响正以为邹衍无词以对时邹衍微微一笑道:“小姐的话当然深有道理但着眼点仍是在人事之上岂知人事之上还有天道商鞅只是因势成事逃不出五德流转的支配只有深明金木水火土五行生克之理者才能把握天道的运转。”

    韩非冷哼一声说话流利了点道:“邹先生之说..说..虚无飘渺那..那我们是否应..坐听天命什么都不用做呢?”

    这几句话可说合情合理可是由他结结巴巴说出来总嫌不够说服力。

    邹衍乃雄辩之士哈哈笑道:“当然不是如此只要能把握天道我们便可预知人事知道努力的目标和方向譬如挖井只有知悉水源所在才不致白费了气力。”

    韩非气得脸都红了偏又找不到反驳的话或不知怎样表达出来。项少龙对他同情心大起恨不得找来纸笔让他痛陈己见。

    掌声响起原来是嚣魏牟鼓掌附和。

    纪嫣然望往嚣魏牟蹙起黛眉道:“这位是.。”

    嚣魏牟挺起胸膛像只求偶的野兽大声应道:“本人齐国嚣魏牟不知小姐听过没有?”

    纪嫣然恍然道:“原来是提倡要学禽兽的魏先生请问若人与禽兽无异天下岂非立时大乱?”

    嚣魏牟得到这个可向这美女显示识见的机会那肯放过欣然笑道:“小姐长居城内当然不会明白禽兽的世界。嚣某长年以大自然为师观察禽鸟生活得出只有顺乎天性才能不背叛上天的推论可在大自然更伟大的规律下享受生命的赐与:若强自压制只是无益有害徒使人变成内外不一致的虚伪之徒。”

    纪嫣然深深看着他露出思索的表情。项少龙心叫不好这美女显然对事物充满好奇心很容易受到新奇的学说吸引若给嚣魏牟得到了她连他亦感痛心和不值忍不住道:“人和禽兽怎么相同呢?即管不同的禽兽也有不同的生活方式。”

    嚣魏牟冷笑道:“生活方式可以不同本性却不会有异。”

    项少龙怎会对他客气瞪着他微笑道:“人和禽兽所以不同就是不受本能和**的驱策;甚至能因更大的理想而舍弃本身珍贵的生命。禽兽四足着地但我们却可站立起来双手因不用走路变得更精细灵巧制造出这所房子和一切的用品禽兽有这本领吗?”

    嚣魏牟显是曾对这问题下过一番研究嘲弄道:“你说的只是本领而不是本质鸟儿会飞人可以飞吗?鱼儿可在水底生活人可以在水底生活吗?”

    项少龙绝非理论家不过这时势成骑虎硬撑下去道:“我说的正是本质人类因为脑子的结构和禽兽不同所以会思想会反省除了衣食住行外还需要精神的生活;但禽兽一切都是为了生存食饱就睡时候到便交配;禽兽在大自然里是茫然和被动人却可以对抗自然克服自然。这就是因为人有着不同的本质懂得进步和展使他们凌驾于禽兽之上。”

    项少龙这番不算高明的理论在二十一世纪可说人尽皆知但对这时代的人来说却是非常新颖使得纪嫣然等立时对他刮目相看。

    嚣魏牟显然未想过这问题怒道:“有什么不同人脑兽脑我全看过还不是骨壳和肉酱吧!”

    项少龙哈哈一笑道:“你正说出了人和禽兽的最大分别禽兽会研究它们的脑和人的脑有什么分别吗?”

    嚣魏牟一时语塞两眼凶光乱闪恨不得生裂项少龙。

    邹衍虽不同意嚣魏牟人应学禽兽般放纵的理论。但一来大家同是齐人他亦想在纪嫣然前教项少龙受窘蛋里挑骨头道:“项兄刚才说人和禽兽的不同是因为我们可站立起来那猩猩和猿猴都可以站着走路又该作何解释呢?”

    项少龙呆了一呆暗忖自己总不能向他们解释什么是进化论幸好脑际灵光一闪道:u分别仍是脑子的结构。”并摸着前额道:u猩猿都没有我们这前额所以它们的注意只能集中到眼前这一刻不会想到明天但我们却可安排和筹划明天的事甚或一年后或十年后的事。”

    事实上项少龙的思路说辞已颇为凌乱但众人都知道猩猩确是没有前额的所以都觉得他有点道理。

    纪嫣然鼓掌娇笑道:“真是精彩我这里已很久没有这么有趣的辩战了。”

    美目飘往项少龙甜笑道:“这位先生恕嫣然还未知道阁下是谁呢!”

    项少龙呆了一呆心中叫苦自己一时忍不住胡诌一番千万不要教她看上了自己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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