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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交心成恨,深夜走过长安街
    孤零零无所依托的來到这世界上落地生根后每个人都是无所依托的踽踽游魂很多事情、很多情势从來都是无从选择

    七情六欲的作弄五蕴盛苦的波及若不得着些机变又如何能够在这污浊的恶世里苟且偷安的活

    无论是伤害还是被伤害无论是负性还是薄情都是皆非本愿都是苦的但也都是缘份种下的因、得那最终如是结出的果……

    太平的心情也不好这世界上与她亲近的人都相继离开了譬如來俊臣、譬如父亲、譬如母亲……现在寥寥的还有那么一段亲昵和默契的惶惶然惊觉便只剩下隆基一个了

    她不愿再与隆基对立可情势如斯她别无选择她太惶恐太害怕了害怕失去这光耀璀璨、以太多故人鲜血性命铺就出的一切

    是啊她连生身母亲的反都会造连挚爱男子的命都会夺这若许年的阴谋阳谋、铺陈算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隐隐的总是觉的若是在这谋权路上止步不前便是连这些被她或直接、或间接伤害以至死去的故人们她都是对不起的都委实是辜负了辜负了他们以血以命为她无心铺就出的权势康庄、推至时今这样赫赫生威八面威风的地步

    她都已经这样了已经伤害了那么多至亲至爱做尽了那么多薄情寡义事幽幽岁月与浮世流光早泯灭了她的良善时今与隆基针锋相对便显得那样不痛不痒、无足轻重了不是么说她不忍心说她不愿意……他信么

    可是他呢他明里暗里所行所做那些勾当便都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行径么表面上看起來永远一副儒朗英毅、待人光明的贤君子模样可私下里那些行事太平知道的都仅仅是边缘

    为了共同的利益便驱驰在一起似乎身与心都贴的极近亲密的不得了可转脸儿情势一变、风势一改那便谁又认得谁对这一点人心的本恶似乎已经逝去若许年的來俊臣早便有了先见之明啊那旷世的奇作《罗织经》就是精华的浓缩、最好的诠释这却又算不算是预知后事、一念成谶

    所以扯平了这浮华盛世里、这肮脏俗尘间他们两个人谁都不比谁高洁

    呵……

    可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是那样不安这不安与疼痛决计不是隐隐的而是铺陈了河山、晕染了天地的无边无际这份纠葛与近乎窒息的闷郁压的她不得平复故而也这么潜移默化的与隆基做出了一样的选择在这深夜的长安街上徐徐然定定的走却不想还是在下一道转角处倏然就与他遇见

    惶然间又一次默契的惊觉他们两个人彼此的心思该都是如初一辙的……

    就这样又僵僵的站了许久那周遭辗转、流动的稀薄的寒雾由浅至浓的弥漫最后浸染了衣袍与裙袂带得周身骨骼打了个瑟瑟的颤抖

    到底是隆基做出了主动迎前的那一步他定了定心神又觉自己连身到心到灵魂都是那样冰冷

    再做不出虚假的伪装与徒然的谦和也顾不得去全那些所谓的体面他抬步一步步的向太平走过去在几乎与她鼻尖碰着鼻尖、嘴唇即将磕着嘴唇的地方他猝然停住

    这距离委实近乃是极近

    太平沒有动感知着由远及近渐次而來的这一场压迫感内里那颗心却出奇的安静莫说跳动急促了甚至连跳动的频率在哪里她都似乎感觉不到了

    夜渐渐深了虽然还是大七月盛夏里的夜色但至深至浓时还是免不得起了些料峭的冷不过隆基与她咫尺相对这样迫近的距离令彼此二人自身的体温渐渐升腾呼出的气息不经意的撩拨着对方面靥的皮肤痒痒的忽又沁出些特有的暖

    “你是故意的……”定定然一句声息低沉可气韵如锋刃般昭著的逼仄隆基陡一开口霍然问出太平一句又不是问是笃定

    太平静聆他这开门见山的一句听那尾音如一阵风般渐渐被这浓稠夜色吞噬她沒有动、也沒有回复只把眼睑敛了一敛纤长的羽睫在玄青中无风自动

    隆基周身升腾起一股火焰这是灼灼的压迫几多、辗转几多的一簇盛旺的心火心绪翻涌他那股子跋扈与固执的劲头就此全然涌动了上來不容许眼前的女人对他稍稍的避而不答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紧接着又是一句二人之间的距离被他拉远了些眉峰一定即而又一次重新凑到咫尺的迫近“为什么非要让我不快活你就满意了么”心念情念所至所堆叠这一句话他已然是嘶吼着扬了嗓子爆发了出來

    这般突忽袭來的大阵仗令太平下意识周身一抖肩膀打了个剧烈的颤本就心虚的缘故她忽然开始慑于眼前这个男人英机、凌厉的气场她惶惶然如一只岔路口茕茕的白兔般绵软无力不敢面对:“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转身如游鱼般脱了隆基无形的束缚就此想走

    隆基一把拉回她他的诘问还沒有完这心绪便一定会发泄:“不懂”墨眉一挑即而忽一展颜手掌钳制着太平的柔荑倏然便笑起來

    这笑是讥诮且肆意的哂笑有些自嘲的味道、有些冷漠

    太平猛地一把将他甩开却不再走就那样定格在当地里与狂笑中的李隆基对望

    隆基被她忽而扬袖甩了一把下意识放开了对她的钳制身子借力向后退了几步极快的撑住侧旁一道冰冷的墙壁即而收了狂笑勾唇一嘲即而那面目便全都是昭著的怒意:“难道你让我认为你大晚上去找我大哥是为了说服他主动让位推举我成为太子么”如是不加收敛、不加压制的一嗓子腾一下那声音扬起來是怒火昭昭的嘶吼于太平更是歇斯底里的质问

    有了先前那突兀一下子的震慑太平此刻已经沉了心境、整个人都如是的淡漠当然这淡漠的面貌与平和的神志都只是表面做出來的内里真实的心境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太平沉默隆基亦沉默

    周遭忽起了一阵扬扬的狂风肆夜里飞沙走石的阵仗被这风撩拨了起來衣袂汩汩、发丝飘飘风势打着气场的旋儿在耳边喑如鬼唳

    天地间好似笼进了一层阴霾的大网这其中心绪何其烈烈、情念何其昭昭

    这一次的沉默之后是太平打破静谧的:“那你呢”她向靠着身子在墙壁上的隆基这边儿走了几步与他面对着面扬起那一张依旧花儿一样的美面眸色定定的看着他唇畔只是肃穆“你日后就不会让我不快活么”陡转的语气猛地一扬又一沉亦是一嗓子尖锐的诘问

    倏然间风势渐退太平这一声穿透般的诘问便又显得尤其清晰入了耳廓、顺着落在心里就是一股陡起的寒

    隆基面色一凝那心也是一阵彻底的亏空感他恍恍然的抬目眼底深处跃动着一簇如磷的微火:“你不相信我……”

    “你为什么要让我相信你”太平不等他说完便陡一下打断她的酥胸因着呼吸的急促而起起伏伏十分剧烈“凭什么能让我相信你”又一侧首眉目颦起來勾唇带着些玩味的笑意这美艳又毫不掩饰其锋芒的女子化为一株嗜血的罂粟花似乎满身由里至外都浸染了深浓的毒引得人明明知道只要一接触便一定是死路一条偏生又忍不住、不得不被她勾着引着一步步向她走过去

    “让”字和“能”字太平咬的着重这两个字眼承载了她近乎全部的担忧还有全部的诘问

    这心之所至陡然的一句话把隆基问住

    夜风凛凛里隆基惶惑又恐慌的反观自身、又不敢去审视自身太平的问題太难实在太难因为隆基自己也未必相信他自己能够做到况且是让太平相信呢

    可是虽然问出这个问題实在是偶然可既然问出來了太平心念还是氲了一道隐隐的波澜

    她还是隐隐期待的期待隆基会给她一个保证一个她最害怕的、日后不会伤害她的保证……哪怕隆基是否会伤害她其实无足轻重因为伤害她的是大势、是情境;又哪怕是骗骗她也好呢

    但是沒有

    夜色清寒、天风瑟冷又怎敌得过身若浮萍、人心动荡

    须臾静默太平忽而勾了软糯的唇畔失魂落魄的笑那柔曼的身子一点一点向后退去衣袂合风飘飘曳曳这使她看上去有如一只乘风欲飞的翩翩的蝶

    就着似幻似真的一痕天光这美轮美奂的一点星辉她孱孱然的一颔首开口时又是定定的、夹着些邪佞:“既然都是狼又何必要装羊”看來是极残酷的一种淡然和不屑可其实是多么伤心的情境、方才滋生出了这样决绝的说辞

    心底一疼又一定太平转身逃也似的奔向了远方夜之又深处那翩然的裙袂并着其后的曳地小华盖在玄青中滑出艳丽的亮色飘然如举、轻灵如飞

    身后这一堵冰冷的墙上有人寸断了纠葛的肝肠

    夜风阵阵波及一浪夹着一浪的次第漫入这阴霾的角落似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遁逃、可以藏身的地方哪怕是星星点点的一隅都一定要波及

    那情那念那爱那恨无法遁形、无处藏匿……

    隆基崩溃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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