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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舍与得·李武两家结姻亲
    那一簇接一簇亮起的宫烛点亮了视野、却点不亮人心那片天幕间驱之无从的阴霾。入夜后的大明宫已然是整个大唐权势与荣华至为璀璨如锦的地方,但也最是清冷孤寂、阴霾成阵的地方。

    宗极怕夜晚的来临,特别是这阵子被事物劳神劳心便更是害怕。

    白昼的阳光带着溶溶的暖意,可以将眉间心上那点儿不快尽数压制住;而入夜后的月华是那样清冷,白日里看似遁形无迹的心事、忧愁、燥乱……这个时候便犹如蛰伏在四面八方的幽怨鬼灵一样倏然便扑面而来!

    权势如荼毒,阴谋算计总是如影随形,幽幽宿命有如一只看不见的无形大手,将被笼入罗的人那软软的脖颈不动声色的紧紧钳制,一点点加重力道,让他无法呼吸、让他几近窒息!

    一并步入殿的韦筝感应着丈夫的心境,她能解过李显此刻内心的燥乱,因为白日群臣上谏那事儿她是主要的当事人之一。足步轻挪,她在李显身边坐下来,抬手将殿内服侍的宫人们尽数退了去:“陛下。”转目颔首,这样唤他一声。

    显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那托着滚烫额头的手指加紧了力道,似乎直接都已经掐进了皮肉里。

    “陛下!”筝儿瞧着丈夫这么个样子有些心疼,蹙眉又唤他一声,声音略高,便抬手硬生生的按下了他的手指、即而十分温柔的为他按摩起灼灼的太阳穴,“才多大一点事情,便给急成了这么副样子?”朱唇一糯,她眸波流转、依稀嗔怪,“瞧着,头都这么烫了,你不觉难受!”刻意做了淡写轻描的姿态。

    在妻子精细又温柔的抚按之下,李显心头那因急因恼而聚起的一团火焰有了浇灭的势头,同时又觉心底下暖溶溶的:“筝儿。”他侧目应下她的唤,喉咙有些发哑,一把握住妻子的一只手、把它贴到了胸口上,“我……”

    “哎。”

    他还想说什么,被韦筝抬起另一只手点在唇前堵住。那对妻子所滋生出的万千动容、许多感触便只好悉数咽了口气,显抿抿嘴唇,那握着韦筝右手的掌心更紧了紧:“好,朕什么也不多说了。”旋即笑起来,顺势将妻子往怀抱里搂住,“筝儿,有你在身边,真的是一种极完满、极幸福的事情了。”声息沉淀。

    耳闻丈夫这脉脉一汪温柔情话,韦筝心有如冰湖化开。不过这个女人素来都比他的男人果敢决绝,心知这个时候不是沉醉在小儿女间温情绵绵、如胶似漆里的时候:“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却说这些腻不腻人的!”她把头往显怀心里又靠一靠,红唇勾笑,“好了,臣妾是有件极重要的事情,要与陛下商榷呢!”一顿后敛住声息,变得正色起来。

    李显一听这话,那搂抱着妻子的臂弯就松了一松,抬手扶着肩膀让韦筝与自己面对面:“你又有了什么好主意?”他自然知道韦筝说的是什么事情,当前眼下首当其冲的便是思量稳固根基之法,除此之外又还能有什么大事情!

    筝儿缓了口气,换做是她抬手主动握住丈夫的手腕:“你且别急,听我慢慢说。”身子侧侧的与他倚靠在一起,筝儿颔首沉目、秀丽面孔被烛火映出几许殷殷暖色,“我们与武三思只这样时常走动,到底是不方便的。”

    “怎么不是呢!”显落声一叹,这句话再度勾动了他对白日群臣进谏、以此说事儿时的那份心境,跟着长长吁出一口气。

    “所以我们不能只这样毫无实质、还容易招至话柄的继续下去了!”韦筝双目一凛,不知是被跳动的烛波作弄的、还是心境使然,她眼底浮了熠熠,声息稳沉,“我们应该更进一步巩固与武家的联盟关系,让武三思看出实质,并由这样一种实质的关系把两家之间距离拉近、绑定一起……既省去了我们素日里往来时的许多不变,也不失为一个最稳妥的相处方式。”这通筹谋显然不会是韦后一时起意,她该是早已经酝酿在心的,此刻说起来很是顺势、主意自成。

    在韦筝镇定有序的声息字句里,显一颗浮躁的心渐渐有了沉静:“我们,该怎样做?”他从不怀疑自己妻子的这份能力,也素来倚仗妻子的这份能力,登基之后大事小情亦有参考。

    韦筝把下颚徐徐的扬了扬,这一瞬面沉若水、声息愈发透着一股沉仄与笃定:“效仿当初神皇除去薛绍、让太平重嫁武家之法。”银牙贝齿一个交错,新计又生。

    显眉峰一聚,转目倏然看定妻子的眉目:“你是说让女儿嫁入武家,巩固我们的势力?”且言且也揣磨,顿然又觉这不失为一个极有效的主意,“想来在你心已经有了人选,是哪一位公主?”他侧一侧首。

    “武三思是谁,嫁入他家的媳妇自然是得出身高贵、不能马虎,方能见得臣妾与陛下的诚意。”说话时韦筝敛眸,途有少许停顿,“而这位公主也必须与我们极是贴心,方能助我们成事、日后不起二心。”展颜补充。

    顺着妻子这一席话一层层递近,李显有了个囫囵大抵的思量。首先要出身高贵、让武三思察觉出皇上与皇后与他结盟之诚,那便必然得是皇后所出的嫡出公主了;又说要与他们素来贴心、即便嫁人也依旧心系父母不起二心的,诸公主里论道起来自然是他与韦筝在房州所生、小字“裹儿”的爱女,安乐公主了!

    安乐公主不同于她上边儿那几个姐姐,她出生在父母最为潦倒狼狈的那段时期,一直成长到父亲李显重被武皇迎回、又渡过了一段担惊受怕谨小慎微的日子,直到李显登基为皇之后,才可谓是真正享受到了一位公主该有着的体面和殊荣!她的童年其实何其阴暗,到处充斥着鬼魅的阴霾与境况的冷寒。因着这样一层关系,李显登基之后便对这个女儿极是疼爱,他与韦后总在心里觉的亏欠这个女儿许多,时今重又得了江山掌了大局,自然要把女儿那些年来所没有得到的幸福、所身受的苦楚加倍补偿回来!

    因父皇母后对她最是疼爱,故而安乐平素也与父母感情甚笃、颇为亲昵。

    念及此,宗恼不得又聚拢了舒展的眉峰。纵然安乐公主是最合适嫁入武家、成为武家媳妇是以巩固势力的人,但安乐已经出嫁、有了自己的驸马啊!就算抛开安乐不提,再看她上边儿几个同为嫡出的姐姐也是都已嫁人……这样想着,他对韦筝所提出的合适人选又泛起了些许糊涂。

    “啧!”丈夫的迟疑不语让韦筝瞧出了端详,她心思玲珑,只恨为什么李显不能如她一样一点就通,“陛下,当年太平公主不是也已经嫁给了薛绍,却又是如何重又改嫁了武攸暨的!”语尽落声,不是问句。

    李显甫震!胸腔里那颗心骤然起了一个跃动。

    其实这若许的且言且思,他已隐隐明白了妻子那话是什么意思。可他又不敢直白明确的去领会那个意思。

    安乐公主是他的爱女,他不希望自己捧在掌心里的这个女儿成为一件政局上不可或缺的博弈品!这个孩子不同于其他孩子,自小到大她所受的身心苦楚已经够多的了,难道时今还要就婚姻一事、驸马一事上再给她的胸口插上一刀,让她受制于不可逃的所谓宿命的局限么?

    夜风穿堂、烛影跳动,娑婆了一室静好的景致。显的目光有些空茫,顺着一尾在夜风自由张弛的帘幕的飘曳,他神绪松弛。

    “陛下!”韦筝猝地正了身子启口唤他,“显……”一顿后垂了软眸,称谓换作了这个亲昵的字眼。再抬眸时,李显见她眼波深处有稀薄的晶耀烁动。

    这如粼的亮色,灼的他心里一痛……

    这世上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任何不忍与怜悯都只会成为前进路上一道铮铮嶙峋的绊脚石,除了束缚足步叫人瞻前顾后、止步不前之外,再也没了半点儿其余实质的用处!

    每个人都不是独立的,而宿命与所背负的那一道看不见的责任,从来都是与生俱来、更无关公平与不公平!

    为君为皇者,若做不得当机立断、学不会硬下心肠,更是莫测变数、危机四伏的政.局风云从来的大忌!从来如是!

    。

    安乐公主驸马被以“莫须有”的罪名入狱处死,在不久后,宗李显与韦后亲自登门拜访了武家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武三思,亲自促成小儿女间一段婚事,将爱女安乐公主嫁给了武三思的儿子武崇训。

    这是何其作弄的一段联姻、一场缘份的缔结!之决计没有所谓感情可言,为的只是最纯粹的权利互补、根基结盟。

    就在宗与韦后这样一番亲力亲为、缜密在心的筹谋之下,一任朝堂之上各势力竞相开放、纷杂混乱,李武两家的关系仍在一步步至为深刻的缔结行走。经此儿女联姻一事,宗、韦后、与武三思之间一道无形互助的盟约,可谓显得尤其深刻如斯、动辄不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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