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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固统治·李武两家结暗盟
    如墨的颜色大滚滚的氤氲而来、向着远之又远方不断的缓缓波及,把巍峨伟岸的大明宫包裹的有如一座阴霾死城。然而由一座又一座殿宇间次第亮起的宫烛呼应着天上的星芒,却仿佛是暗色缎子上点缀的一颗颗盈动光波的夜明珠。

    唐宫的夜色亘古如是,带着一种神秘的魅惑,又自这之阻隔着一重遮掩的帏幕,帏幕背后总有无法参悟、无法洞悉的阴谋阳谋暗自坦缓的流动,一如魔鬼隐匿在虚空间不动声色的一湾诡笑……

    婉儿步入寝宫内里,即而回神错目、屏退了服侍左右的宫人。待那门轴“吱呀”一声掩好后,她再次定了定神,旋即挪步至几案前,抬手拈笔、沾了砚台里的墨,后俯身借着溶溶的烛光悄无声息的写一封密信。

    这信是写给临淄王李隆基的……

    婉儿虽为李显的宫妃、被韦后素日来所倚重和信任,但其实她一直都是站在李旦这一边儿的,这一点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她会帮着李旦,无论什么时候都会。

    只是李旦的态度实在莫测,即便已经始至如今,横跨了几代君王、历经了几多大小事情,婉儿也依旧无法把李旦完全掌握的通透!她不明白时今李旦对权势的态度有没有发生本质的改变,从前高宗在时他对权势只是没有兴趣、故而表现的并不热衷;后武皇临朝,他为保命而不敢触碰权势、所以如是表现的并不热衷;时今风气到底不同了,大唐的天幕又换了几换,宗李显继位,同样为了立身保命,李旦却是不得不摒弃他淡然的坚守、对这权这势争一争夺一夺了!但他的态度又与以往没有丝毫的不同……

    婉儿真的怕他即便明白自己此刻的处境、洞悉自己要么生要么死只能择其一的结局,却还依旧选择顺其自然、自然而然的度日!这样的情势之下选择顺其自然便无异于是选择了慢慢儿等死,即便李旦当真做了这个选择,她也绝对不会让他这样去做、不会容忍他顺应这样的选择!

    所以她会帮他,她与李隆基暗通信往来,这样的帮助几乎是瞒着李旦的,她怕他知道之后会因诸多考虑而不再接受她的帮助,即便他也应该心知肚明。而她隔过李旦直接与隆基往来的缘由还有一个,就是李旦时今为大唐政治前台上的首要人物之一,明明暗暗的素来都被盯的太紧,相对起来临淄王就要稍好一些,往来时也就自然安全一些。

    一阵夜风细细微微的穿堂而过,吹起铺陈在几上的宣纸一角,便有“沙沙”的细微响声潜入耳膜。婉儿笔锋一顿,抬眸瞥了眼在半空里打了个结的烛花儿,转念又斟酌了一番,即而再度落笔成行……

    这一封密信的内容不是很多,却字字珠玑、绝无废话。

    信她告诉隆基,她会将韦后介绍给武三思认识,并在机变时制造机会让这二人时常走动。到时候她会在暗发动人脉、就韦后与武三思一事好好儿的做做章!这阵子你万要盯紧相关动向,是时希望你也动用你所能动用的人脉,与我相互配合。

    上官婉儿不愧是个胭脂帐里的谋臣、内宫的宰相!这是顺势使的好一手将计就计、釜底抽薪!

    宗和韦后到底对上官婉儿不大了解,他们以为自己得了婉儿的心、婉儿会顺他们的意,却不知道最可怕的危机其实就在他们身边最防之无从的地方!婉儿面儿上所显现出的那痕乖顺、以及行动所看出的偏向,不过是她浸泡在唐宫这么些年来塑造出的假面具、与早已娴熟的不能再娴熟的真伪装!

    就此事来说,婉儿答应了宗的请求、顺势接受了昭容的位份,在宗夫妇眼里,婉儿所做一切是真心的向着他们、帮护着他们,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在这样所谓的帮助与护持之后,她铺陈了一道荆棘遍布的陷阱,什么都不用多做,就等着他们来跳……而韦后与武三思这两个至关重要的主要人物、以及宗李显这条维系之用的线索,正是这个陷阱最精准的催化处!

    。

    在次日宗临朝时,婉儿亲自前去拜会了贵为皇后的韦筝。

    兴许是李显在妻子那里早已有了交代,筝儿今个并没有准备与丈夫一起临朝,更像是刻意等待上官婉儿的到来一样。她姿态闲然、华服贵姿,在将行礼的婉儿告免之后,便顺势的对着满殿宫人挥了挥手将他们尽数退下去。

    这样的阵仗让婉儿心里明白韦后该是有所猜度,这倒不奇怪,因为宗找她牵武三思的线本就是与韦筝一并商榷好了的、甚至这样带着胭脂气的主意更像是韦筝的点子。聪明人与聪明人之间总也有着太多会意,不消徒费太多口舌,这般开门见山总有许多好处。

    “皇后娘娘。”在韦后的示意下,婉儿落座在与她相对而面的一处绣墩,隔过微微一道晨曦的光波,敛目向她颔首,“婉儿得了陛下授意,愿意成为昭容……也愿意帮助陛下培养势力、渡过难关。”一顿后,她这样说。

    她的神情是一贯的淡漠寡味、无喜无悲,这张冰山一样的脸上总带着太多逼仄的锋芒,即便是为皇为后在面对着这么副面孔时也免不得慑于气场、莫名便敛却许多自身的锋芒。

    在聆着婉儿吐口开言时,韦筝那根心弦其实是紧绷着的!这场筹谋施行起来其实简单,但若是上官婉儿不情不愿又能有什么办法?婉儿这个人实在不好拿捏,你只能一步步慢慢儿的感化她、拉拢她,却不能急功近利的纯粹的利用她、哄骗她。因为她似是有着这个世界上一颗最透亮的内心,这颗水晶心越是掩埋在浮世的尘沙里便越是显得光鲜夺目、璀璨不可多得,她只属于她自己,对此你丝毫都没有办法!

    所以当韦筝听到婉儿淡淡的口吻言出的是这一席话后,心弦自是一个松弛,心间提吊了许久的那块儿大石头“腾”地一声落了下来!

    她粉饰浓妆的面目间很快浮起一道笑弧,此刻不愿掩饰她的欢喜,但皇后做派依旧拿捏的十足:“上官大人有这个心,本宫和皇上一早便是知道的!”并没有称呼婉儿一声“昭容”,仍是唤她“上官大人”。这样的称谓二人心照不宣,名义上的宫妃名目仅是一个对身份的烘抬,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上官婉儿又哪里当真与高宗有过帝妃之实呢!

    其实若是可以,韦后倒真还希望这位昭容可以与宗之间有些实质,这样一来说不定就可以更好的让婉儿伏贴于他们的掌控、再也不起二心。但这是不可能的,有些人的心性注定谁也无力去左右。

    “皇后对婉儿的诸般照顾,婉儿亦是识得的。”闻了韦筝那句话,婉儿勾唇薄笑、这样不温不火的给了她一句回复。

    熏香的气息顺着风儿的吹拂被一层层递近着送进来,飘入鼻息时幽幽的、袅袅的,是沁人心脾的薄荷味道,似乎还参杂了玫瑰与茉莉。气氛也随着这样一来二去的启口言话儿,多少缓解了最初时有意无意的尴尬。

    韦后颔首,亲自拈了珐琅小壶斟了一盏茶、推到婉儿近前:“昭容心思玲珑、冰雪聪慧,一点就透!”这一次她唤了她一声“昭容”,刻意将距离贴近之意不消多说。

    一来二去,这一通话二人都说的十分委婉,谁也没有直白的提及起关乎武三思这个人的任何事情,甚至连涉猎的字句都没有。

    婉儿垂眸瞧了眼韦后递来的清茶,却没有动。她不是一个狂傲的人,那心气虽高却更懂得行事缜密、不越边界,她还没有自负到这个地步,不会不识好歹的受了皇后的敬茶。

    “皇后娘娘。”绯唇浅动,婉儿胎眸时眼底有了深意的味道徐徐沉淀。她把身子向韦筝处前探了探,语息平常而顺势,“婉儿有一宫外旧友,近来闻他寻了上好的茶种在府私藏着。不知娘娘可否有兴趣,与婉儿一并往他府小坐,品饮那醇香好茶?”完全就是闲话家常的神色和语调,没有半点儿阴谋酝计的模样。

    四目相对,韦筝自婉儿沉淀的眸波嗅出了欲盖弥彰的味道,静心将这一席话听完,她心口一动……登然明白了婉儿这字句间指向的那所谓旧友,便是武三思!

    和风在骤又静下的内室里流转飘曳,撩拨起静好的一室浮光。不多时的相视会心,韦后勾唇微微,也并不说话,沉沉的颔了颔首……

    就这样,之后的事情再顺理成章不过了。

    宗与韦后想搭上武家这根线,自己出头又不方便。此刻有了婉儿这个适合的间人适度斡旋,皇上欲要扶持势力稳固统治、武三思亦欲要攀附皇权光耀自身,于是这两方可谓是一拍即合、很快便走到了一处去!

    李武两家的关系之融洽、相处之和睦,被旁人看在眼里总觉是艳羡的!韦后隔三差五便与婉儿相伴出宫,一并登临武府寻武三思小坐。他们或品茶、或吟诗,笑谈浮生、好不恣意;又过不久后,宗李显也加入了他们的队列,他常与武三思下棋赏景、对诗谈曲儿,眼见着两家本就互利互助的关系,就在这镇日镇日的频繁走动之愈发变得浓厚易近、牢不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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