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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密道
    覃府门口,三辆马车依次排停,家里的下人们正围着马车穿梭忙碌。萧落梅站在一旁,一会儿指导器物置放的顺序,一会儿又嘱咐下人小心手中的书卷。

    覃楠兮站在一旁,默然看了半晌已装了半车的家什,和那两辆府上常用的锦厢马车。直到萧落梅转身相向时,才施施然行了个常礼,问起来:嫂嫂这是做什么

    萧落梅迎了上来,伸手刚要去牵覃楠兮,猛见了她眼中的戒备,只好讪讪的收了手,温和道:我也不知道你哥哥做什么这么安排,只是听命行事罢了。你哥哥说城里焦热烦乱,让我收拾了城外的庄子,说是咱们一家过去住些日子避避暑气。

    覃楠兮抬梅凝了萧落梅一瞬,冷道:听命行事嫂嫂的意思是,不得已而为之

    萧落梅明知她在说假造书信的事,却还是装起糊涂来:可不是嘛,妹妹又不是不知道,你哥哥看着是个极温和的,其实性子执拗着呢。他命我安排大家去庄上避暑,我又能说什么

    爹爹病的沉重,怎么经得起颠簸劳顿覃楠兮无奈转话,他们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嫂嫂,她即使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又能如何

    爹爹的车里已着意添了许多被褥垫子,一路上车再行的慢些,有你和你嫂嫂看护,路途也不甚远,应当不会有大碍的。覃楠甫自府门里出来,怀里抱着一摞他的宝贝古书,一面小心的放到车厢中,一面轻声对覃楠兮道。

    覃楠兮迎着他,屈膝行了个礼,起身便抿紧了唇,立在一侧再不言语。这是若水庵外那一晚之后,覃氏兄妹第一次再见。眼前的覃楠甫清瘦的身形拢在一袭竹青道袍中,神似一株当风而立的瘦竹,弱则弱矣,却有几分誓死不折的气韵。

    覃楠甫仔细的堆垒着他的宝贝古书,只待它们全部按他的心意放置妥当了,才回过头,望向了覃楠兮。

    楠兮他轻唤了一声,唇齿间有些覃楠兮猜不透的奇怪语气。

    哎,罢了,快收拾收拾吧,尽早动身。覃楠甫犹豫了半天,还是咽下了话,转身向书房去。

    哥哥覃楠兮随步上前,她在等自己的亲哥哥欠她的一个解释。

    覃楠甫微蹙着眉头,斟酌了半天才道:楠兮,你别急,等过了这段日子,等尘埃落定,哥哥再告诉你里面的曲折,总之,总之你现在不必因为兄而惭愧就对了

    什么是尘埃落定覃楠兮不动声色,紧凝着哥哥逼问。

    覃楠甫迎着她无奈一笑,摇了摇头。他看的出她眼底明知故问的神色。眼下的当口,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口中的尘埃落定指的是新太子受封甚至是登基一事

    覃楠甫凝了她良久,最终还是没有回答她,只不咸不淡的嘱咐道:你好好替哥哥照顾爹爹。哥哥眼下还有很多事要做,恐怕暂时不能膝下尽孝,就先有劳妹妹了说罢便转身进了书房,又自顾自忙碌起来。

    覃楠兮望着他竹青的背影,只能无奈的转身向外。

    回程的路上,她看到一些贵宦家的车马在不断出城,当时还深觉纳闷。此时见了家里的忙碌慌乱的光景,也明白过来,以哥哥正身处风暴核心的位置,他既然安排举家离城,恐怕是避难多过避暑。而她一路所见的那些赶着出城的贵宦家眷们,也多是得了些风声,宁信其有的逃命去了。

    覃家的田庄在长安城西,那里有一片背山面水却又十分疏阔的土地,是一大片上风上水的好地方,因而那一带从来都是城里贵宦的别院田庄的聚集地。覃家的田庄是先帝所赐的土地,也在其中十分利好的位置。只是因为覃子安一向不好居住奢华,又确实没有闲钱,因而那地也就一直只当作田庄使用了。

    覃家田庄土地肥沃,眼下又正值焦夏,正是瓜果挂枝,鱼肥藕壮的好时节。虽然覃家的田庄四周起了土墙圈围了起来,可在城西连片的贵家别院当中,这样绿意盎然的一片也是十分另类的。

    田庄上一直未刻意起过屋舍,仅有的几间木屋也用了多年,都已有些老旧了。好在萧落梅能干,早着人收拾的洁净舒适。覃子安父女又不是十分讲究舒适的人,因而到了庄上,父女两人也不觉得不适。

    覃楠兮服侍了覃子安服药休息,出了房门,落眼见四下葱茏的绿意,一时兴起,支走了程嬷嬷,又命家人不得跟从,想要自己走走看看。

    虽然这庄子是他们覃家的产业,每天也都有府上的人奉萧落梅的命来这里拿取蔬果水产等,可覃楠兮却很少来这里,更未曾在庄上留宿过。

    城外本就静谧,加之天色也渐渐黯淡下来,覃楠兮周身浸在蔬果半熟的清香气里,沿着田畦缓步而行,又揣着沉重的心思,不觉就越行越远。丝毫未留意头顶的晴空已换了阴云,只到听见几声轻雷,她才惊觉天气骤变。

    果然是五月的天气,孩儿的脸面,头顶上的乌云刚迫人而来,大雨就几乎撑不住了,覃楠兮回头看了看遥远的屋院,心知是赶不及回去了。正一筹莫展,抬头猛见不远处鱼塘边上有一间小小的木屋,正孤零零的立在乌云下。

    覃楠兮当即提着裙角飞奔向小屋。额头才刚伸到屋檐下,身后就已经是大雨劈里啪啦的倾盆而下。

    这间小屋紧着庄上的边墙而建,虽然是用木板搭建而成,可却打理的十分利落干爽。木墙上挂着一件蓑衣一顶斗笠,墙根儿上一张木板搭的床榻,塌上铺着洁净干爽的粗布被褥。窗下,设这一张小巧的案几,几上有支空烛台和一只粗陶碗,几上落了薄薄一层灰尘,象是有些日子没人来过了。

    覃楠兮粗扫了一圈,转身坐在塌上,静等着窗外的雨势缓下来。支在身后的手指下意识的敲打着塌板。突然,只听到咔嗒一声,她身后的一条塌板竟然弹立了起来。惊转回身,才见那竖立着的塌板下面,竟然是一个幽深的洞口。

    窗外的天光已经黯淡了许多,木屋里有没有烛火,覃楠兮壮着胆子,捡起一颗石子轻轻抛向洞口。只听到嘀嘀嗒嗒的声音越来越远,着洞似乎是一条暗道.

    小姐小姐,你可在里面门外传来一声娇滴滴的询问声。

    覃楠兮周身一震,双手立刻扑向竖立的塌板,飞速的将它按了回去。才刚转过身,就看到萧落梅身边得力的小丫鬟正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捧着件蓑衣,站在门口处,满眼猜疑审视的望向她。

    这么大的雨,我不在这里能在哪里覃楠兮起身,一面冷着脸敷衍那小丫头,一面起身站回门口。

    少夫人怕小姐淋了雨,派了好几个人去寻小姐呢,没想到被奴婢找到了。小姐,咱们快回去吧。小丫头一面替覃楠兮披上蓑衣,一面不自觉的又瞟了那小木塌一眼。

    走吧爹爹也该醒了呢覃楠兮头也不回的出了小门,心里却在飞速盘算着要让小飞尽快探一探这条诡异的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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