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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僵局
    手中的彩线坠在温热的风里,无力的随着来回穿梭的绣针微微颤动,竹绷上,一支鲜艳的海棠已初见了轮廓。覃楠兮低着头,弯曲着两指,紧捏着一枚细小的银针,一针一线绣的似乎十分认真。没有人能看出专注的她心底的波澜壮阔。她自幼就不擅长叙述最深的心思,遇到这样的大事,只能自己借着这些细碎的事,躲到一面反复思索出路。在她微微覆着一层细汗的颈后,是局促不安的程嬷嬷在缓慢的摇着团扇。

    覃楠兮听完了程嬷嬷零碎细末的回话,幽长的叹了一声,不发一言,重新低下头去认真的绣起她的海棠来。这海棠和她绣给司徒逸的那个香囊上的那一支一模一样,只是针脚要比那个略好些。她是在练习,练好了,将来再绣个更好的给他。

    程嬷嬷见她一语不发,更惶惶不安起来。她原以为覃楠兮听了司徒琳琅被长平王送往城外别院的事,会有话说,却没想到她除了那一声叹息外竟再不发一言。犹豫了半天,那老嬷嬷还是试探着开了口:小姐,这次奴婢没有见到琳琅小姐,不知琳琅小姐独自在城外可好琳琅小姐是逸儿唯一的妹妹,他定不希望她出什么事的小姐,咱们如何是好

    覃楠兮听出程嬷嬷要她替司徒逸保护关照司徒琳琅的意思,不觉停下了手中的绣针,斟酌了半天,才幽道:王爷将琳琅姐姐送到城外,多半是为了保护她们母子的,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嬷嬷也不必这样忧恼,既然我要带给琳琅姐姐的话,嬷嬷已对王爷讲了,那后面的事,咱们只能听信儿了。您这一来一回也是十分劳累了,还是先下去歇着吧。

    程嬷嬷陪了她些日子,她已经深知这个老嬷嬷虽然慈爱温和,但却真的是不堪大事的,她是真不敢将心里猜到的另一种情形说给这个老嬷嬷听的。

    可,小姐你~程嬷嬷脱口说了半句,又咽了半句。覃楠兮不同于司徒琳琅,不是事事都愿和她细说的,因而虽然自打看到覃楠兮对司徒逸的心意之后,程嬷嬷便一心一意的疼爱她,可却始终也寻不到当初在司徒琳琅身边时的那种亲近感。眼下,又被覃楠兮几句话堵了回来,程嬷嬷多少有些伤感。

    覃楠兮敏锐的觉察到身后的伤感,无奈的将绣绷放到身边,回身安慰了程嬷嬷几句,便将她劝了回去。望着程嬷嬷郁郁的背影,她深觉无力。观仆知其主,她原以为司徒琳琅在靖国公府中长大,后又嫁入长平王府,心思理应深沉些才对。哪里知道,她贴心的嬷嬷竟然是这样一个琐碎迟钝的人。只怕是司徒琳琅本人,也如司徒逸对她的评价一样――横冲直撞,毫无心机。有这样一个王妃妹妹缠在眼下的事情中,恐怕她自己还要人去保护,哪里还能指望她为司徒逸筹措布局覃楠兮自此断了依赖司徒琳琅的心思,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入了仲夏,覃府花园里的树荫越织越浓,重重的悬在半空,仿佛累累的乌云压在头顶,憋闷的很。覃楠兮深吸了口气,起身步出凉亭,一面沿着五彩的卵石小径缓步向湖边去,一面凝神细思着事态。

    长平郡王将司徒琳琅送往城外别院,虽有保护她们母子的可能,却也有躲避之嫌。女子生产,从来都是九死一生,司徒琳琅远在城外,又临盆在即。若长平郡王是因为已经觉察到什么,而选择了抛弃妻子。到那时,只不过是司徒琳琅难产身亡,母子俱不得保罢了,而长平郡王能为她求个死后哀荣,追封她个王妃,入陵而葬也算是尽了夫妻一场的情分。只要司徒琳琅一死,长平郡王与司徒逸就再无瓜葛,他依旧是他端雅清淡,无为无求的宗室郡王.

    想到这里,覃楠兮心底一阵刺痛,长平郡王这么做,若真是出于自保弃子之举,那么只能说明,宫里的情形已十分不利于司徒逸了。

    抬手抹去了溢出眼眶的泪,覃楠兮强压住喉头的哽咽,强迫着自己从哀伤中抽身出来。她还不能耽在小女子的哀伤里。

    眼下爹爹病势沉重,吐血之症越来越重,虽然有一班爹爹的学生,也是当今朝中重臣每日轮番来探望侍疾病,可他们官阶再高再重,到底都只是一班文臣

    兄嫂那一头到底是有难言之隐,为人所迫还是她们另有图谋也不得而知。

    司徒逸身陷囹圄,她连他被幽禁在哪里都还不知道。环顾四周,覃楠兮知道她只能依靠自己了。一如十一年前,她依靠单薄幼小的自己,无辜被迫的扛起一个惊天的秘密和阴谋一样。今天,她也只能依靠自己,主动的去利用已经岌岌可危的尚书千金和准将军夫人的身份,努力挽回事态。

    眼下长平郡王的态度暧昧不明,暂时也不会有更多的回应,与长平王府的关联,她只能静听其变。

    而昌宁郡王和萧国舅以及靖国公府上,这几日里也没有任何明面上的动静。小飞依旧没有来回话。覃楠兮焦急的等待着最后的一线希望,若能寻到柳七,以柳七的谨慎和他在司徒逸身边的地位,现下由他去调度司徒逸布在京城的暗线,是最合适不过的。

    若柳七对司徒逸无二心,这件事上他也一定能和覃楠兮想到一处。只是,要怎么把虎视眈眈的驻在城外的乌达牵住虽然覃楠兮想到了李叁,也想到了一早被司徒逸送到长安的李叁和梅娘的女儿允儿。可是,柳七是否知道允儿的下落当初李叁弃梅娘于不顾时显得那么狠决,如今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女儿,又是否能牵制住他

    覃楠兮就这样镇日煎熬在纷乱的态势里,勉力的镇定着自己,静候着小飞的消息。

    三天过去了,小飞仍旧没有回音,宫里却传来一道晓喻天下的圣旨――太子心存悖逆,其行不检,被贬为庶人,终身幽禁于禁宫中,昌宁郡王护驾有功,忠直敏惠,册为东宫储君。

    仿佛是压顶沉闷了月余的乌云,终于落下了第一滴雨滴,这道圣旨虽然内容惊天,可长安城里竟然没有起任何涟漪。原来一众高官达贵们都早已料到事态趋向,大家都只是在等着一锤落地而已。太子被废毫不意外,另一件事却让人们意外不已――除了原东宫的人之外,太子废立这么大的事,竟然未牵累任何朝臣。尤其是官拜太子太傅,尚书令的覃子安,没有收到任何晓喻。

    覃楠兮已没有闲暇去细猜爹爹尴尬的处境究竟为何而来她只全心的紧张起另一件事――太子废立诏书一下,一直在城外号称修整礼仪的北番亲王乌达忽然高调上书恭贺。声称他的五百乐舞马队要在册封大典后的贺宴上献艺

    覃楠兮知道,乐舞马队献艺不过是里应外合罢了。逼宫――这密谋了多年的一幕,终于要上演了。她焦燥的等待着小飞和柳七的消息,眼下,除非司徒逸布在京城的暗线是足以对抗乌达和昌宁郡王的武力,否则,于司徒逸和覃子安而言,眼下的情形几乎是死局了.

    :感谢酉林溪过街锦鼠楼顶上的洋葱的礼物谢谢你们还有一直支持我的河沁姐姐,画卷花妹妹战千寻乔木青青我不做人了s2018,是你们的厚爱让我有了坚持下去的信心,谢谢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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