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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李老儿
    过了上巳,长安内外都被东风吹醒过来。覃楠兮困在闺楼中遥想着曲江池畔的烟波淼淼,杨柳依依,忽得想起了见山楼。

    果然是见山是山,见山又不是山她暗自笑叹了一声,低头又将司徒逸的书信细细咀嚼了一遍。信短情长,那字里行间的思念牵挂,她是了然于心的。这次的信中还附着一枚他亲手制的小笺,两片薄薄的竹篾间,夹着一支云泽的野梅,那梅朵儿已涸干了水分,十分娇脆,可仍然是瓣红蕊黄的鲜艳夺目。覃楠兮看着喜欢,小心翼翼的将梅花笺拿起,只觉梅的暗香中又添了竹的清幽,沁心入脾。他竟连她喜欢的味道都能猜得出,制的出

    想不到大表哥竟还有这样细腻的心思手法萧落梅笑盈盈的声音自身后打断了覃楠兮满心的陶醉。

    覃楠兮慌忙用手帕将梅笺盖了,红透了脸转身去迎萧落梅。自她回家以来,每日只有萧落梅以打理闺楼的借口来看她。外面的书信,讯息也都是经由她传递给覃楠兮的。

    好了,又不是外人,寻常日子,行的什么礼萧落梅扶覃楠兮起身,笑意满满。

    是有什么好事嫂嫂看着很高兴呢覃楠兮起身道。

    萧落梅喜道:说起来还真是一桩好事。近日有个西域游僧到了长安,听说这人医术十分了得,漫说寻常病儿手到病除,就连那天残症候都能医到与常人一般。恰这游僧又同你哥哥十分投契,因而你哥哥刻意将他安置在城外的宅子里,借着他的声名,放话出去,就说他正在医你的伤,还说那游僧打了保票的,定让你如当初一般无二。这样一来,不出两个月,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门了。

    覃楠兮听罢也觉的开心,毕竟这种困居闺楼不见天日的日子很是让她焦虑不安。

    萧落梅说罢,又回身招了招手,对覃楠兮道:小飞姑娘自前日就缠着要来见你,说是有要紧的话儿和你说。我要代话,她又不肯,只好把她带来了。

    覃楠兮望了一眼门口处闪了进来的小飞,歉然道:楠兮替小飞谢谢嫂嫂了她自小孤单无助,因而性子有些古怪,嫂嫂再容她些日子吧,等她与府里上下相熟了就好了。

    萧落梅点了点头道:你们小女孩儿间的事,我不问也罢。我先去打理前面的事了。你们聊吧。说着转身离开。

    小飞见门落了锁,转到覃楠兮身边来,刚才脸上怯生生的神情才淡了下去。

    你很怕我嫂嫂两人实在是熟惯了的,覃楠兮也不和她客气寒暄。

    小飞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想,才点点头道:论说你嫂子这人吧,温言软语的,是我见过的一等一的和气人。可是,我看见她就是莫名其妙的怕,总觉得她那眼睛深不见底,那笑吧,也是真假不分

    我嫂嫂可是真正的名门闺秀,她的教养风范自然是你没见过的,哪里会深不见底,真假不分的覃楠兮嘴上习惯的替萧落梅辩护,心底却也莫名的一动。是啊,嫂嫂确实是个让人摸不透的人。好比对于司徒逸,她从前可是从不肯承认他是她名义上的表哥,可是今天那句大表哥却叫的顺口无比。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要嫁给他了,嫂嫂就对他客气起来

    那说书的李老儿祖孙我查过了。小飞转身坐下,自己斟了杯茶,刚抿了一口就急急说起来。

    哦怎样覃楠兮将心思敛了回来。

    李老儿家原是长安城外骊山上的,他早年也读过些书,可惜年轻时候恰赶上战乱,也没机会求个功名,家里又穷,连个家都没成,打了一辈子光棍平日里也只靠说书行脚混口饭吃。不过他毕竟读过些书,干起说书的行当还真与普通人不一样,没出两年,李老儿的就成了长安一代有名的说嘴。只是这些事都是几年前的事了,后来长安城里的胡姬越来越多,那些听书的也没什么心思听了,因而这李老儿才北上讨生活去了。

    他既未成家,哪里来的那个小孙儿覃楠兮一面替小飞添茶,一面不解的问。

    嗨,我还没说完啊你急什么李老儿亲生孩子虽然没有一个,可是却有个义子。那随着他的小女娃儿就是他义子的孩儿,可怜这小娃儿也同我一样的命数,小小年纪就没了亲爹娘小飞唏嘘着,抿了口茶,顿住了口。

    李老儿的义子是什么人,他年纪轻轻怎么反倒走在李老儿之前了覃楠兮暗自推想了一番,直觉这个李老儿的义子身上恐怕会得出些讯息。便牵住小飞信马由缰得心性,直接问起来。

    那也不过还是个薄命的佃户罢了。因为他驾的一手好车,农闲时候便到长安城里来,替人驾车寻些散钱替补家里。据说那年,他才到了城里,就遇上个大东家。那东家竟是个王侯家的管家,招了他去王府外院管家的小院子里驾车听使唤。那王府本就天堂一样,李老儿这个义子又是个热情喧闹的人,一来二去,就和那管家混了熟,管家怜他铺盖单薄,就好心拢了盆炭与他取暖,不想这车把式没享受过着等好日子,不懂开着窗缝儿,睡前又饮了些烈酒,结果,第二日竟然死在王府外院管家屋里。听说那王府的管家还为这事丢了差事呢。小飞说的热闹,并未留意覃楠兮越拧越紧的眉心。

    你可知是那个王府覃楠兮淡淡追问,修长的手指在杯缘上缓缓的滑动,震得杯中碧绿的茶汤漾开一朵朵淡淡的小涟漪。

    这,这可没听说,长安城里那么多王府侯宅,况且这样的人家摊上这事,自然是忌讳的。日子久了,也说不清到底是那一座王府了小飞挠了挠头,支着身子靠向覃楠兮,望见她眼底琢磨的眼神,小心的接道若这事重要,我再去查问查问,没有我打听不出的事

    覃楠兮抬眉瞟了她一眼,笑道:不必了,我想的出是那个王府。

    长安城里确实四散着许多宗室贵胄公侯高宦的宅邸,民间不明就里,将那些高门大户的府邸,都称一声王府。可真正能称王,且又在禁宫外开府别居的王爷,满朝里数也只有那么三四个,不过只有御弟肃亲王,皇次子长平郡王,皇五子和庆郡王,以及现在去任朔方节度使的昌宁郡王。覃楠兮默想了须臾,心里也有些数了,便又接着问道:那车把式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王府里,这事也没那么简单就罢了的吧

    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小飞见她追问,又眉飞色舞起来:李老儿好容易有这么个义子,指望他送终的,就这么没了,自然不会甘心的。他去那王府里理论,要说这个王爷也是个乐善好施的好人,这事原本不与他相干,可他听说了李老儿的境况,竟然十分尽心的安抚李老儿,那老儿顺了心意,这事也就这么私下了了。李老儿运了车把式的尸身家去发送了,之后便带着那小孙儿游走四方了。

    那王爷既然乐善好施,为何李老儿还要携孙子闯江湖覃楠兮低头抿了口茶,淡淡问。

    这这就不得而知了小飞并没有仔细推敲这其中的不合理之处,可覃楠兮却知道,李老儿说书声名在外,有人要借他的口传话儿,自然要寻个机会让李老儿甘心听他摆布。

    还有些什么覃楠兮抬起头转了话题。

    还有,你说的那歌谣,确实是街头巷尾常听到小娃儿们唱起,也确实只有五句,不长,听过也就就记下了。

    这歌谣是何时流传开的

    我许了个小毛头两个肉包子,他才肯告诉我的,说是去年秋中时才第一次听见的。小飞只负责替覃楠兮打听坊间的传闻,猜不到里面的复杂,仍只顾卖乖邀功。

    那关于逸哥哥的事,都有些什么议论覃楠兮一反往常,完全不理会小飞的邀功,蹙着眉心追问。

    那自然是极好的,说将军就是金身战神下凡,有大将军在,大楚太平无虞说到司徒逸的美名,小飞更是激动的俩颊微红。

    覃楠兮却听的心一沉,原本的担忧又浓了一层。

    嗨,还有件事小飞难得端正的坐直了身子,笑容有些尴尬的低声道。

    什么

    是那个大头鬼,他给了我这个,说是要你或者我一旦有事要找他,就拿了这个,去长安城里所有带福字的店家,寻个叫小钻儿的传话就好。小飞一面说,一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东西,捧到覃楠兮面前。

    一支只有拇指长短的小箭安静的躺在小飞掌心,金闪闪的铜箭头,彤红的箭身,洁白的尾羽,十分精巧可爱。

    这是个信符覃楠兮接过小箭,琢磨起来。长安城里字号中有福字的店家各行各业不计其数,每家都能寻到一个小钻儿这样的事情决不是莫丹那个心思单纯的大汉做的了的。

    覃楠兮心底微微起了一阵涟漪,暗道:难怪当初自己自出家门就被人跟踪这样的事逸哥哥一早就知道难怪他身在边疆,却能对长安坊间的舆情了如指掌,原来长安城里早就有了他的一张大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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