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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明心
    嘭一声,司徒逸手中的半截枯柴猛然折断了。他怔了一瞬,将两截短短的柴枝抛了出去,抬起头望向覃楠兮,轻声问道为什么

    覃楠兮直起身子,向身后的岩壁上贴了贴,抿着嘴琢磨了半天,在舌底挑挑拣拣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回答。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他如今当着他的面,她竟迷惑起来。

    司徒逸起身转向洞口,背着身立了半天,突然低声问道天风岭的那个人是什么人覃先生为何允许楠兮抗旨冒险来找他

    仿佛一声惊雷炸在耳际,覃楠兮只觉头脑中轰然一声,眼前只三步之外的司徒逸的背影不觉又遥远起来。

    他怎么知道父亲默许她抗旨逃婚的事他不以她逃婚相威胁到底是他的君子之风还是另有图谋苏旭是誓死不食楚粟的前朝遗臣苏长卿的儿子,苏长卿是父亲的挚交,这些事一旦透漏,危害恐怕更胜过她抗旨逃婚。

    见覃楠兮没有回应,司徒逸长叹一声,转回身望着她,斟酌了半天,才坦然道楠兮你不用担心,我既然不以你抗旨逃婚一事为难先生,自然也不会因一个旁的人的缘故伤害覃先生。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能让楠兮这样牵挂冒险,还能令,令先生如此垂青认可。

    覃楠兮望定他明亮的双眸,轻问你怎么会知道她心有期待,期待他的话如他的眼神一般坦然澄澈。

    司徒逸哑然一笑,慢慢坐回覃楠兮对面,安静的看了她片刻,才道当日长平郡王府的百花宴上,我刻意接近你,是想看看覃先生对此事的态度,若他能接受,我便打算去府上提亲的。可我怎么都没想到,琳琅那丫头见了当日的情景,竟自说自话的请了郡王爷入宫替我请下了赐婚的圣旨。

    赐婚圣旨是长平郡王入宫求的覃楠兮深觉意外,打断司徒逸问道。当日赐婚圣旨毫无征兆的到了覃府,长安哗然,所有人都认为是司徒逸仗持军功自行请旨,而目的不过是要联姻尚书令覃府。

    司徒逸点点头,无奈一笑:琳琅这丫头从小就蛮横,到现在也是丝毫不改,这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覃楠兮微微点了点头,疑惑的眼神等着司徒逸继续。

    司徒逸满目了然,沉吟了半晌道我知道覃先生不喜欢我,也知道先生近来在朝中的境遇,先生上书反对圣上北伐,以他的性情,自然不会愿意将掌上明珠嫁给主导北伐之策的我。当初赐婚圣旨一下,就听琳琅派人来说你一病不起,我多少猜得到其中的机巧,后来更听说覃府起火,先生和你哥哥上书恳请圣上收回赐婚成命,说要终身留你在闺中养伤。这事太过奇巧,我不可能猜不到先生坚决不愿你嫁给我的心思。

    覃楠兮越听越奇,疑惑也更深更浓,他既然已经猜到覃子安对她逃婚一事的态度,却又为何执意不肯退婚,甚至说出今生非覃家小姐不娶。你,既然知道,为何还

    为何还上书说非你不娶司徒逸偏过头,微扬着下巴笑问,他唇角的笑意温柔而真诚。

    覃楠兮明媚的眸子倏的一缩,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这个嘛,有一半是为了覃先生。司徒逸说到这里便顿住,缠绕在覃楠兮脸上的目光更显幽深。

    为了我爹覃楠兮睁大眼睛,直起了身子,这个答案令她讶到忘记了周身的酸痛,她轻蹙着眉心,忽然想到一个更特别的地方:你为何一直称我爹为先生而不是大人

    司徒逸听罢,眉心隐约一跳,便回身去又拢了拢空地当中的那小火堆,默了片刻,他才慢条斯理的叹了口气,回身答道先生他,视我为师门耻辱,自然不会对楠兮提及他有我这么个学生。

    你是爹的学生覃楠兮的惊讶可想而知。父亲确实有很多学生,其中许多还是当朝重臣,但再如何为官做宦他们也都是文职,从未听说还有武将拜在父亲门下。而司徒逸这个名字,直到踏雁将军回京,她都鲜少听闻。

    对面的司徒逸略显局促,搓了搓交握的双手,低声道先生是我的授业恩师,我自六岁跟在他身边,整整八年。一日为师,尚且终身敬同于父,何况是八年的教导之恩。即便他不认我,我也不能对恩师困厄视而不见。说到这儿,他略顿了顿,神色慢慢凝重起来据我所知,当今圣上对靖国公府和萧国舅府同气连枝,在朝中一呼百应的态势已是十分不奈,若将你嫁给司徒翀,覃府无疑成为被他们绑上船的一支,若是那样,你觉得覃先生将来会是什么结果所以我必须在萧贵妃提司徒翀请旨之前就去府上提亲。端午宴后,我两次拜会先生都被他拒之门外,正一筹莫展的时候,我那个横冲直撞的妹妹却歪打正着的替我解了这个难题,才有了赐婚一事。

    可,可是覃楠兮语结,她脑海中飞转着当初嫂嫂曾说起将她指婚给司徒家是圣上的意思。当时嫂嫂的分析入情入理,似乎没有怀疑的理由。

    可是,大家都说你会被指给司徒府司徒逸又丝毫不差的猜到她心底的疑惑。

    是,我是曾听过这样的说法。

    靖国公府姓司徒,指婚给靖国公府不一定就是指给司徒翀不是吗司徒逸剑眉一扬,眼底有一丝得意。

    覃楠兮垂下眼睑,望着地上凹凸不平的青黑色山岩,半天才幽幽道你是说我本来就是会被赐婚给你

    恐怕圣意如此。对自己如日中天的仕途,司徒逸心底十分明了,这猜测其实根本无需恐怕二字。

    可你不也是靖国公府的人司徒逸的自信忽然令覃楠兮不适,她,因为身为尚书令覃子安之女,就平白成为这些人随意搬弄的棋子。远在长安皇城承乾殿上的皇帝,要利用她和司徒逸的婚事来均衡司徒和萧家联姻的势力,而其中最绝妙关节在于司徒逸虽也姓司徒,面上仍然是靖国公府的人,却并不与现在的国公府同心。眼前的司徒逸,他救她,执意要娶她,却是为了挽救自己的恩师于可能的困厄之中。那么,长安崇义坊尚书府中的父亲,那个对她向来纵容爱护有加,但又对她隐瞒了这么多事的父亲,他默许她抗旨逃婚,又是为了什么

    楠兮司徒逸看着她茫然的双眼,关切的探身过来问。

    覃楠兮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收回眼神,抬头对他淡淡一笑,仿佛为她方才看洞口的雪看的出神而致歉。

    楠兮,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个天风岭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吗司徒逸默了半晌,终于又回到了这个问题。

    正正望向司徒逸,他的眼底的真诚澄澈,还有着难得一见的紧张和期待。她知道,他说的话不假,他是决不会为难父亲,可在他眼中,她仍旧是一枚棋子

    棋子可会有自己的决断和心思覃楠兮决定将难题抛给自认为在控局的司徒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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