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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虎穴(二)
    边军大营,覃楠兮自幼熟悉,当年幽州边营距翠微山不过十多里。只是与印象中的边营不同,眼前的戍北大营少了边营里士兵的嚣叫声,和四周围营而成的热闹的市集。

    将军一声整齐的高喊,迎面一排巡营过来的士兵齐刷刷拜在司徒逸跟前。这一队人马全副武装,足足二三十人,齐齐单膝跪地,甚至连他们放在右手边上的矛尖都排成齐齐的一线。

    覃楠兮暗自惊心,却听司徒逸只淡淡道诸位辛苦,起来吧。

    只这样似命非命的一句,伴着他淡然扫过的目光,跪在脚边的士兵首领已经心领神会,立刻起身一站,欠了欠身,便带着一队人退了几步马,绕过三人悄无声息的去了。

    时近黄昏,西天边上,金红的夕阳拼尽全力焕出一道鲜艳的光。那光,仿佛金红的华帐,笼住目之所及的一切。绚丽的线条沿着营帐边缘的起伏,勾勒出一掊一掊的隆起,远看,那连绵的兵营仿佛是一座座古老的新坟,静默而庄严的,在苍茫的雪野上等待着必然而至的亘古的枯朽。而那些坟丘里面,葬着的却全是活生生的精壮的性命,那些满身牵系着遥远的惦念的,精壮的性命。

    看着眼前坟丘一般诡怪的兵营,覃楠兮一阵眩晕,温暖的披风下的脊背也疏忽间感到一阵阴冷,只觉周围一阵血腥在冲天而起。咫尺外的司徒逸,他身上原本仿佛雪底古柏一样幽弱清冷香气,转瞬间便成了浓重的血腥气。覃楠兮闭起眼睛,抚住了心口。

    苏九,你怎么了司徒逸缓下步伐,扶住她关切道。

    覃楠兮微微退了一步,不着痕迹的撤回手臂,摇摇头敷衍:不碍事,许是饿了。

    呵,你方才不是吃的很高兴吗司徒逸一乐,半是心疼半取笑明明已经乱信他人上了当,还是一丝记性也不增,那乌达的东西你也放心大胆的吃好吃吗

    咳咳覃楠兮被取笑,又气又羞,满脸通红的气噎道横竖是被他买去做奴隶,他若将我毒死了,岂不是他折了本你若是那乌达你会把自己花钱买来的奴隶毒死

    嗯,也有道理。赔本的买卖是没人会做。走吧,虽然你不是我的奴隶,可赎你出来也花了我不少因子。我也是舍不得把你饿死的。司徒逸眉峰一挑,一面笑引覃楠兮走向帅营,一面回头对莫丹低语了句什么,莫丹便牵着马拐往另一处。

    眼前的大营,说是戍北边军帅营,其实也不过比普通兵营略宽大些,除却门前几个侍卫站的笔直外,也瞧不出其他新奇。

    覃楠兮半推半就的跟在司徒逸身侧,穿过只一人高的的毡门,进入了与戾气冲天的兵营霄壤之别的另一方天地。

    帐内暖意融融,落眼处,一个九尺见方的台面十分抢眼,那上面是泥胚制的北疆地势图,一个精巧泥盘,北疆的山川地势,道路分布一目了然。

    这是什么好精巧覃楠兮看的出是地势,却不明白有何用。

    司徒逸随手卸下轻甲,笑应这是北疆地势沙盘,行军打仗,若连身之所处都不清楚,不如直接洗净了脖子等人来宰好了。

    低头细细研看着沙盘中精巧的山间道路,覃楠兮好奇道这是怎么得的大楚皇舆图中似乎并不见这样细致的山川道路。

    司徒逸眉心一蹙,疑惑道:你见过皇舆全图

    是啊,爹爹书房架上有个卷轴,我还当是什么名画,打开看过。那图上北疆区域可不如这沙盘详尽。覃楠兮不明就里,应的轻松。

    哦,我长年在这里,山山水水走的多了,就照着地势画了图,着人制了着沙盘司徒逸含混的应答,微拧着眉心,满眼疑惑的仔细打量着只顾低头看沙盘的覃楠兮。

    原来你不止会画荷花鲤鱼。这些山川道路也画的惟妙惟肖。覃楠兮笑叹,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抬手解了身上厚重的披风。

    身后的司徒逸也只笑笑,随手接住披风,引着覃楠兮绕过沙盘向里。

    两人身左,是一条阔大的书案,案上右手一侧笔墨纸砚齐备,左侧则是高高一垒卷册,连同地上垒起的卷册,竟成了小小一堵卷墙。

    过了那堵卷墙,才见一张精细的枣木塌,塌缘上随意铺着薄薄一层虎皮,一个小玉枕恰压在虎头上,玉枕向里,又见几卷书册垒在塌上,其中一卷还松在枕边。

    将军,饭食备好了。门外,一个粗沉的声音忽的打断了覃楠兮的四下观望。

    司徒逸应了一声,门外进来一个粗壮低矮的兵丁,手里捧了两只腾腾冒着热气的粗瓷大碗。那兵丁低着眉眼,将盘碗放在毡墙根处一个不起眼的小案上,便匆忙退了出去。

    你不是饿了吗过来吧。司徒逸这个东主自顾自先到小案边坐下,才抬头邀请立在一侧的覃楠兮。

    覃楠兮低头,只见那粗瓷碗中,两坨黑红的物事正浸在深酱色的汤汁中。

    覃楠兮一看之下胃口全无,又不敢违逆司徒逸,只好远远坐下,皱着眉头问这是什么

    若嫁给我,只怕是要天天吃这些。既没有竹髓也没有花露,这日子可是十分艰难司徒逸眸光一闪,凝着覃楠兮苦恼的脸,毫无征兆的笑问。

    你覃楠兮无话能答。

    司徒逸也不计较,只笑盈盈的拿起盘中预备下的小刀,割了一片那黑红的吃食到覃楠兮唇边,道尝尝看,这羊肉虽有些膻,可着冰天雪地里暖身御寒却是一等一的好。

    羊肉望着鼻尖下面还透着血色的肉片,覃楠兮只得屏住呼吸,伸了伸唇接下,像是生怕被烫到似的,咕噜一下就将肉片囫囵吞下去。

    给司徒逸又递上一只小皮囊,满脸的温暖体贴:若觉得腥膻就和着这酒试试。

    毕竟好意难却,况且是自己不能得罪的司徒逸,覃楠兮只好伸手接下,小心的啄了一口,鼻子却不听使唤的皱的更难看了。

    这又是那个琥珀光

    司徒逸摇摇头接过小酒囊,抬头酒猛喝了一口琥珀光虽也是葡萄酒却是西域进贡的御酒,哪里天天能喝到。

    呵,呵呵。我,我不饿了,多谢将军。覃楠兮缩了缩身子,躲的更远一些。

    北疆寒气重,羊肉温热,不能不吃的,来,把这些吃了。司徒逸皱了皱眉,利落的又割下几片羊肉放到覃楠兮面前。

    这覃楠兮苦着脸,正暗自寻找托词,就听门外几声嘈杂。

    一阵寒风闪过,帐里多了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站着的那割是莫丹,跪着的那个身上被腕粗的麻绳五花大绑,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脸面。

    大哥,这贼人给你带来了。

    覃楠兮只觉得跪着的那个人似乎有些熟悉,不由歪着脑袋细细分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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