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灯 巨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二十三.番王
    哐当一声,那大汉像丢包袱一样将覃楠兮狠狠掼在地上。她脸面朝下的扑跌在雪里,吃了满嘴冰冷的雪粒,支住身子的手肘和膝盖陷进雪里,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敲碎了般生痛僵硬,半天都动弹不了。

    你是读书人一个音调怪异的声腔劈头砸了过来。

    抬起头,覃楠兮才发现见自己被带到一顶大帐华丽的彩毡前。一个魁梧黢黑的人影正从大帐里出来。来人满身华丽,头上一顶黑貂镶宝的皮帽,身上裹着金丝云锦水獭皮滚宽边的大袍袄,一双马靴半腿高的靴筒上装点着五色丝绣坠着七彩玛瑙。

    你,是读书人都读过些什么书魁梧身影迫到覃楠兮头顶,怪异的声腔里已有些不耐烦。

    覃楠兮点点头,仰起脸来对正了他。

    蜂准,长目,鸷鸟鹰隼,豺声电光火石之间覃楠兮脑海中这一句闪过,那逼到眼前的黢黑的身影果然是真真应了这句描述。

    好,本王就喜欢你们中原的读书人你去写出你的名字给本王看看。

    王他是北番王覃楠兮着实一惊,未及回神,手上的绳索已被解开,有人将一个小案端到面前,纸墨笔砚,一一罗列其上。

    写。传到耳畔的命令声不容置疑。

    覃楠兮吃力的曲了曲僵冷的手指,捏起笔,在雪白的纸笺上写下苏九两个字。才刚停笔,就有个粗手粗脚的大汉一把自她笔下将纸笺抽了去,捧到那番王面前。

    那番王捏着单薄的纸笺,仔细端详,他脸上的笑意仿佛一个财迷掘出了宝藏一般,看了半天,满意的赞道:好,一笔好字,骨力遒劲,气概凛然,小公子年纪轻轻就写得出这样一笔字,圣贤书定读的更好。

    平日都读些什么书番王目光继续琢磨着纸上的两个字,接着问。

    四书五经自然都是读过一些的,却不敢妄称熟读圣贤书。覃楠兮咬咬牙扛住左肩上被人重重压着的疼痛,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仰起下巴冷冷的答。

    好,好博览群书,又不僵固,这样最好那番王话音刚落,脸上的笑意却忽的一冻,眉心拧起,回过头死死盯住覃楠兮,半天才从齿缝里冒出句冰冷的问话:你既姓苏,可与无锡苏家有关

    听他这一问,覃楠兮藏在袖管中的双手不觉捏得更紧。无锡苏家,正是苏先生苏长卿祖家。当年,无锡苏长卿苏州覃子安美名传遍天下,两大江南才子双峰并立,曾令天下儒生学子趋之若鹜。自己是覃子安的亲生女儿,又是苏先生抚养长大,既然这番王知道苏覃两家,自己应对不得不更小心加上小心了。

    那番王自然不知道,一时之间覃楠兮的心念已飞转了这几个来回,只眯着眼细细打量着她,十分耐心的等她回话。

    覃楠兮定了定心神,提起十分的精神,直了直身子,神色泰然的摇摇头,不卑不亢的应道:小生是长安人,祖居长安,寒门士子不敢高攀江南苏家。

    大胆狂徒,回话既不行礼又不敬禀,你可知你面前的是谁一声尖利的质问从那番王身后抢来。

    应声回头,覃楠兮才见有一个青衫布巾的中原书生摸样的人,正恭眉顺眼的站在那番王身侧。

    只轻扫了那个书生一眼,覃楠兮将一声冷笑夹杂着不屑的哼。算做对他回应,便转开眼不再理他。

    李先生不必在意。番王抬手制止了那青衫人,接到:你们中原士子多冥顽不灵,却不知道愚忠才是明珠暗投。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位苏公子既然到了本王麾下,本王自然以礼相待,相信假以时日,苏公子定像先生一样对本王以诚相待。

    小生只是被卖给大王做奴隶,也不过是一介百无一用的书生,不需大王费心,只怕小生无以为报。覃楠兮虽是女孩儿,但她自幼在苏长卿身侧受教熏陶,即便无心忠君报国,却也不会惧死投敌。

    百无一用哈哈。此话差矣,苏公子是读书人,自然比本王更清楚。千年以来,你们中原的哪一次改朝换代中少了书生身影哪一次群雄逐鹿的混战里少得了帐中书生的运筹帷幄哪一个问鼎中原的开国枭雄身后不是有一班智囊相随本王只是一心倾慕中原文明,有心以华夏文明教导我大狄子弟,因此才求贤若渴。还望苏公子抛下那些非我族类的陈腔滥调,将一生所学传授我族子弟,将华夏文明播撒到大狄。自此,大楚大狄齐头并进,相敬如宾,岂不是造福天下的好事那番王一面侃侃而谈,一面缓步踱到覃楠兮面前,探出一只大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苏公子无须心急,安心在大王身边住下,日久见人心,日子久了,苏公子自然也同当初的我一样,对大王的恩遇感激不尽。一旁的李姓书生又在一侧插话到。他的话虽是对覃楠兮说的,可身子却躬向那番王,满脸的谄媚取悦。

    覃楠兮轻轻抽回自己的手,坦然的站直身子,静定的望着那番王,不置可否。

    呵,呵呵,李先生言之有理,日久见人心。本王和苏公子都不必操之过急。那番王似乎确实是求贤若渴,决意不放过任何一个读书人。

    一刻之前,覃楠兮还在惧怕今生要沦落北番为奴,转眼,自己却受到番王礼遇。人世的境遇确实难以揣测,既来之,则安之,覃楠兮心念一转,决定再不多说,暂且留在这番王身边,再寻机逃脱。

    本王麾下的几个子弟现下正在不远处狩猎,不如苏公子和本王一同去观看那番王十分客气,语气和缓的对身边神思纷纷的覃楠兮半邀半命道。

    覃楠兮只得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向围场走去。

    眼前的天地一片白色苍茫,雪原无垠。远处,有一片枯林,几匹马在林里横冲直撞,林外一射远的地方,席地设了几幅几案,案上,酒肴食饌已备下。

    低头望着满案完全不认得的奇怪食物,覃楠兮才感到一阵庞大的饥饿从身体深处冲出来,她听到自己的肚子里的万马奔腾我只是女子,不是君子,况且这吃食只为救命,我只有保住了自己的性命才能想办法逃走,想办法再找旭哥哥。

    她一面自我开解着,一面不由分说抬手就捡了盘中暗红的一小坨肉塞到口中大嚼起来。

    今日你们谁将那头红狐射下,本王定有重赏身边的番王声若洪钟,惊的覃楠兮一口噎住,抬头才见一班剽悍壮硕的北番武士跪在眼前。

    呦吼那七八个武士得了令,也不见谢恩,一跃而起,争先恐后的跳上马背,随着一阵马鞭的乱响,一群人就又林回枯林中去。

    林子周围,围猎的锣鼓咚咚响了一阵,叫喊声忽的比先前更高了。番王身边的仆从们也都伸长了脖子,激动的满脸通红。

    远处,一只火红的小兽慌不择路的窜出了枯林。白雪红兽,分外分明。

    忽然,一线短短的黑影越过树梢,嘭一声,钉在小狐身上。

    人声,锣鼓声戛然而止。

    众人回过头,一齐望向那支小箭射来的方向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