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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遇盗
    小飞认真的盯着覃楠兮研究了半天,不由分说扯她坐下,抬手就在她脸上摆弄起来。

    喂,你做什么到底是事涉脸面的大事,覃楠兮满心的紧张却又不敢乱动弹。

    别怕我给你易容小飞爷行走江湖靠的就是百变的容颜小飞的鼻尖几乎抵在覃楠兮额头上。她有一双机灵活泼却又显得干净透彻的大眼睛,小脸儿也算的上俊俏,只可惜一路的风餐露宿让一张原本娇嫩的面皮又黑又晦。

    看着小飞的眼睛,覃楠兮心头莫名一痛,那眼神多少有些像雪蕊。雪蕊,雪蕊,若当时带了你出来,或许现在立在我面前这个一丝不苟的人就是你吧可是,雪蕊一念及此,覃楠兮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肩颈松弛了下来。她索性闭上眼,任由小飞在脸上折腾。

    好了你瞧瞧。瞧瞧小飞爷的手艺小飞退出三尺远,左右摆动着脑袋,志得意满的欣赏着覃楠兮的脸。

    你把我弄成什么样了覃楠兮抬手小心的抚摸着自己的脸。脸上倒不觉得疼痛,只脸颊一圈儿和唇上有些紧绷。

    你自己看看啊小飞架着手,斜着身子靠在柱子上,一脸等着崇拜,夸奖,赞美的神情。

    覃楠兮起身去房中备好的漱洗铜盆前,低头一照。水中的自己,白皙的面庞上生了一圈儿络腮短胡子,唇上也有一层密密匝匝的胡茬子,一张脸看着十分滑稽粗糙。

    这就是你飞大爷的手艺覃楠兮嚼着满满两眼眶的不屑笑道。

    不,不好吗小飞直起了身子,挠头道。

    若好,你小飞爷怎么不用你不也是女扮男装你也俊俏,你怎么不把自己装扮成个秃头刺猬三两下扯下轻轻粘在脸上的胡茬子,覃楠兮一脸挑衅的笑问小飞。

    抗旨逃婚,女扮男装,离开家半个月以来,人始终像一张撑到极限的弓弦。难得遇上这么个轻松有趣的女孩儿,连日紧绷的心刚松弛下来,脑海中却霹雳一闪,一叠儿疑问飞了出来:我为什么要相信萍水相逢的小飞她到底是什么来路难道是我害怕还是因为想雪蕊了覃楠兮暗自纳闷,忽然收起唇角轻松玩笑的笑意,正要强令自己竖起堤防,可转头一见小飞纯净的几乎痴愚的眼神,心就莫名的软下来。记得当初,雪蕊刚来府里时,眼神也是这样懵懂又信心十足。

    我,我长的又没你那么俊俏况且,我粗手粗脚黑脸膛,就算不贴胡子也像个男人啊。你不一样,你太俊俏了,白的跟十五的月儿似的,一看就是个女娃,还是个顶好看的女娃,这路上,万一遇上色狼,那可怎么好,你还是听我的,贴上,来,我给你贴上小飞又跳到覃楠兮身边,抬手就又要给她易容。

    真是服了你,明天走时再贴,这样粘一脸,我怎么睡啊覃楠兮双手遮住脸,就像在家时和雪蕊玩闹一样,嬉笑着一弯腰躲过小飞窜到床边。

    也是。小飞挠挠头笑道。

    你今晚要同我住可以,可你我结伴的事我还要再想想。你若真想同行,须老老实实告诉我到底幸甚名谁家住何处因何人何事离家去往何处所寻何人所为何事若一样不是实的,就不要怪我明日不替你开销你的欠帐。转身落座床上,覃楠兮凝着阿飞,竟又忽得认真起来。

    我,我刚才不是都说了吗阿飞粗黑的手掌摩挲着干净的青布外衫,有些迟疑。

    说谎你说你母亲过世,在家中无靠才出门去往北疆寻找父亲。可你行事做派哪一样像个才从乡下出来的女娃儿你身上又哪里有一点点高堂往生的悲伤你包袱里这用来易容的胡茬,也只是你小飞爷的百张脸之一吧小飞爷,你不但易容手艺平平,说谎也是漏洞百出,你还不说实话覃楠兮死死盯着小飞,心底里,她不想从她的眼中看到机敏的掩饰。

    小飞尴尬的笑了笑,咬了咬嘴唇,才说:苏小姐好聪明我也不是刻意想骗你。小飞确实是我得真名,至于姓嘛,我娘说我是该姓李的。我没钱再住店是真的,要去北疆找爹爹也是真的。只是,只是,我娘没死。她,她是我们镇上红喜楼的人。小飞的眼神闪了一闪,飞过一抹羞怯。

    什么叫你该姓李覃楠兮不解。

    嗨,我不是都说了嘛,我娘是红喜楼的姑娘红喜楼,就,就是妓院。我娘当年的相好姓李,我应当是他的女儿。那姓李的听说后来去北疆谋生了。所以我才想去北疆看看。

    对,对不起。覃楠兮反倒尴尬的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嗨,罢了,我知道苏小姐你是好人,也不会笑话我,说就说了,这也是事实,出生天定,哪里听凭人意啊小飞难得的有些惆怅。

    不过你放心,我打小就被我娘寄养在红喜楼里那个该死得洗衣仆妇家,我不是在红喜楼长大的。十二岁的时候,我就从那老巫婆家里逃了出来,可我娘又不能留我。她告诉我,我爹可能在北疆,所以我才想去北疆的。可我没钱,只好一路走一路混,找个短工做几天,攒几个小钱再走,可这地儿,还真是不好找活儿干,我也是没办法了,所以才,才骗你的。小飞说的很真诚,她似乎十分怕覃楠兮误会。

    覃楠兮点点头,再不忍心多问,只和小飞扯了些乱七八糟的事就催促她睡下了。

    已是初冬时节,夜寒十分凛冽,客栈寒简的木窗挡不住西风,嗖嗖的灌进狭小的房间。地上的炭盆不死不活的燃着,在风里,忽明忽暗的亮着,那暗红的光,还不及透窗洒进来的月光明亮。

    冷硬的木板床上,小飞瑟缩着身子靠向里面,睡的气息均匀,偶尔唇底还会咕哝出一两个含混的声音。覃楠兮和衣躺在床沿上,扯过一角又冷又薄的布被搭在身上,又伸手摸了摸放在头边的包袱,才放心的闭起眼睛。

    梦中,北疆已然飘雪。那雪,就像是翠微山下的梨花一样,漫山漫谷的白,沁着甜香。旭哥哥猫一样轻灵,身子一荡,就躲进花间,白粗布的衣衫隐进花丛里,分不清人也看不清花。覃楠兮急得围着一树白得闪亮的梨花团团转,眼也看花了,脖颈也仰酸了,正要哭呢,忽然,一只细瘦的手臂破开密密的雪白探了出来,那还显细瘦的小手里,托着个白绿相间的花环。楠兮,给你的旭哥哥给她戴上花环,左右扶扶端正,一脸欣喜的望着她。那时,他的眼睛,亮的像天河里最亮的星。

    覃楠兮正想开口说那句旭哥哥你真好却突然觉得口鼻窒闷,身边还有一只手凭空而来的手在紧张的扯她。

    猝然睁眼,四下一片黑暗,身子被小飞箍住动弹不得,口鼻也被她死死捂住。

    难道坏念头还未来得及闪完,覃楠兮就看清了屋里立着一个影。那影高大魁梧,却像鬼魅一般没有一丝声响,他正向着床边靠过来。硕大一颗头颅在黑暗中凝成黢黑的一团,他浑身上下除了手里的长刀正明晃晃的闪着冷光外,别的什么都辨不清。

    覃楠兮的喉头立刻又干又涩,浑身簌簌颤抖起来,她丝毫不敢移动身子,只能惊恐的瞪着双眼,死死盯着那身影,一步一步的向她们逼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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