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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二.意外
    readx;阿萝静静躺在榻上,修长的睫毛低覆着,苍白的唇上点了些胭脂,脂粉勉强遮住额角上的伤痕。。。fo乌黑的长发,梳拢成髻,光洁清新。平整的领口处,依然寻得见星点得青紫。一袭崭新的梨白罗裙,拢在她瘦弱的身体上。仿佛一只才开的梨花陨坠于泥,娇颜仍新,香魂已断。

    她去的,很安详。

    昏沉了三日的柳七,醒来时,只问了一句:阿萝呢。

    之后,他便像座冰雕一般,依在榻畔守着她。

    他紧紧握着阿萝冰冷的小手。那僵直的眼神,像是浩渺夜空,无尽的黑暗,掩盖了他所有的情意和悔疚。

    阿萝,只是他的婢女。只是他一时恻隐,从皮鞭下救下的小军奴。只是个连姓氏都不详的低贱女孩儿。只是许多个暗夜里,顶替着另一个姓名,承受他隐忍却热烈的思念的,一具温软香甜的身子。

    她像满山遍野的绿箩蔓草,卑微而沉默。静静的绽放在他身边,悠悠十载,从生到死。

    她再也不会知道,在她被六个士兵轮番凌辱的时候,一墙之隔,而完全无能为力的他,痛的有多么蚀心锥髓。她也不会再知道,那一刻,他是多么清楚明白的看到。原来,十年的朝夕相伴,早已让她深深扎进他心底里

    如今,她去了,就将他的心连根拔走

    她从来只穿梨白的衣裙。柳七凝着阿萝身上的梨白罗裙,小心的拢了拢她鬓角的几丝散发,低语声里满满全是温柔的宠溺,这个傻丫头,就只因为我说过最喜爱梨花。其实,她生的这样白皙,穿什么都好看呢

    他身后,一直沉默相伴的司徒逸,狠狠闭起了眼睛,忍住了满心的酸涩。

    求不得,爱别离,柳七命中的苦厄,唯有他伏身亲受。天下人,皆爱莫能助。是错,是欠,是悔,是念在余生无尽的悔疚追念里,唯他独自细细品啜其中滋味。

    司徒逸救得了他人,却救不了他的心。

    七日后,柳七留书离开,只带走了阿萝的一捧骨灰。

    次日,平南大军在无故停滞了十二日后,开拔回京。

    乾宁殿上的元平帝终于浅松了一口气。

    又一日的疾行,日暮时分,大军驻扎。司徒逸刚刚入帐,就见覃楠甫跛着一脚,缓缓进来,身后跟这两个壮硕的侍卫。

    司徒逸见了上门债主,不由皱眉暗叹,起身请他落座。纵两人各有路途,面上始终还要顾及些。

    覃楠甫欠身礼毕,泰然落座,倒也不迂回:下官此来,为将军诺中之物,还请将军依诺而行。

    司徒逸点了点头,抬眉看向他身后的侍卫,淡淡命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和覃大人说。

    两个侍卫迟疑片刻,还是称是退了出去。

    覃楠甫正不安的看着两人,就听司徒逸道:覃大人,不用担心,这是大营,我又不是真要造反。不敢拿你这个招讨特使如何的

    覃楠甫回头,看着他一脸淡然的笑意,气不打一处来。

    大人别急,大人容了我近半月,我亦不会让大人为难。说着,司徒逸自案上取下一册书卷,递到覃楠甫手里。

    覃楠甫半信半疑的瞟了司徒逸一眼,抽开了卷上捆缚的素丝带。

    这,这是,舞谱

    是

    这便是当年长卿先生留给楠兮的舞谱

    正是

    覃楠甫扫了几眼舞谱上还十分新鲜的墨迹,冷笑道:可楠兮分明说,长卿先生留给她的舞谱,她已遥祭苏旭,焚为灰烬了

    司徒逸淡淡道:这是苏先生留下的舞谱,却并非当初楠兮手中那一本。这是由昌义公主补绘的。这谱中之舞,名唤山鬼,舞步由昌义公主所创,曲律由长卿先生编定。因而原本虽毁,昌义公主却能补绘的出。

    覃楠甫疑惑起来:这舞谱与玉玺下落有何关联

    司徒逸低低叹喘了一声,拢紧身上的长毛被风,将身子斜依在凭几上道:大人细想,长卿先生临终,将这有关玉玺下落的舞谱交给楠兮,嘱咐她务必亲手交还苏旭,其中,实则有两个考量。

    覃楠甫思索了片刻,迟疑道:你是说,长卿先生利用楠兮保护这舞谱且,且有意逼爹扶持苏旭

    司徒逸微微叹气,点了点头,楠兮身在深闺,又有爹倾力保护。那舞谱,在楠兮手中,是最安全不过的。而楠兮生性重情,又极尊敬爱戴长卿先生。长卿先生临终所托,楠兮定会竭力完成。若是那样,楠兮和苏旭自有再见之日。

    苏旭的真实身份,楠兮虽不知道,可爹却知道。想那时,苏旭亦已长大成人,他外有昌义公主扶持,内靠楠兮为线,要挟爹相助。内外齐举,光复祁家河山岂不就是指日可待

    覃楠甫听的不住摇头,叹道:长卿先生与爹相知相交多年,竟不惜如此利用威逼爹他先是逼爹答应他,带走了娘和还在母腹的楠兮临终时,竟又利用楠兮可怜楠兮那傻丫头,还一心一意的感念她的苏先生的养育之恩

    司徒逸淡淡一笑,道:纵长卿先生有意利用楠兮,可楠兮对他的感念爱戴之心却不掺假。他之所为,只是各为其心而已。覃大人您,不也因一心所愿,不惜违背家训吗

    覃楠甫听的神色一僵,半天才冷硬硬的道:是,楠甫确实有违爹爹教导。可说句大不敬之语,爹爹他老人家,空将一生所学,耽在一个仁字之上。岂知那金瓦朱墙,亦是修罗场。那废太子虽然冤枉,可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住的人,又如何担负黎民安泰

    司徒逸道:因而,大人宁愿与爹对立,弃废太子周燮,而选定当今皇上为明主

    覃楠甫默然,垂目不语。

    当今皇上司徒逸虚目想了片刻,淡淡承认道:大人的眼光不错,先帝诸子中,似乎也只有当今皇上,是一代帝王的合适人选。

    覃楠甫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惊问:你,你不是一直全心维护废太子周燮

    司徒逸看着他眼中的惊讶,澹然而含混的道:此一时,彼一时,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司徒逸并不打算告诉覃楠甫,当初,前太子暴薨,他曾收到覃子安的密信,而正是那信中一句:利刃在手,仁义怀心。万望吾子牧云儿,勿使国鼎零落,引干戈再起,涂炭万民。让他决定听从恩师之意,改而扶持维护当今皇帝登基。

    覃楠甫玩味的看了司徒逸片刻,将话题收了回来:将军既然亦有俊杰之识,更应体谅下官所为。只是不知这舞谱之中,如何参出玉玺下落

    司徒逸摇头坦诚道:若卿只说这舞谱,并当初长卿先生教给楠兮的那首谶谣,是寻找玉玺的线索,至于到底如何,他未参透,我也还来不及参详。既然这舞谱现在到了大人手中,就请大人费心吧。

    覃楠甫道:谶谣就是那首暗指司徒一姓拥兵自重,心怀反意的童谣

    司徒逸含笑点头。

    覃楠甫不觉摇头失笑:兜兜转转,还是转回了当初当年令尊拥大楚半数兵甲,这首谶谣忽然四下纷起,令高祖皇帝心生疑虑。而今,将军官至大司马大将军,这首谶谣又四下纷飞..

    司徒逸微微一笑,将心底的苍凉和酸涩,深深压了下去。

    当年,苏长卿编造这一首童谣,刻意指向靖国公司徒璟,目的就在令楚廷君臣离心。楚开国高祖帝,偏偏中招,对勋臣司徒璟心生芥蒂,故而将皇室姻亲,陇西望族嫡女萧漪赐配司徒璟。

    而望族之首的萧家,有意笼络新贵司徒国公,因而,这门亲迅速落定。皇帝有意无意以新婚之由,将司徒璟拖在京中,秘密调整当时的戍北军人事。

    而楚帝所为,恰中苏长卿之谋,昌义公主在北狄王廷中煽风点火。北狄乘机南侵。

    当时,楚国北疆云泽的属国,撒伊儿部浴血抵抗。而长安的高祖皇帝,坐视萧崧滞压军情,刻意拖住司徒璟北上救援。这是借北狄之手灭除撒伊儿部,一则,绝了司徒璟与撒伊儿联合可能。二则,云泽一地千里阔野,从此名正言顺归大楚所有

    这些当年往事,司徒逸在调阅过兵部旧档后,慢慢参透了其中所有见不得人的绸缪算计.

    父亲司徒璟萧崧兄妹高祖先帝苏长卿还有那昌义公主及当时的北狄可汗,这些当年的局中人,都或许以为,自己是控局之手。岂不知,天外天,人外人,他们,不过都只是互为卒子罢了。

    金瓦朱墙,亦是修罗场司徒逸低低重复了一遍覃楠甫的话,深以为然的。

    他早已去意坚决,盘桓不离,只是因恩师嘱托为了。如今,清明初现,似乎快到了能抽身离开的时候。想到这些,司徒逸沉郁的唇角淡淡透出向往的笑容。

    对座的覃楠甫却愈发踌躇满志,合上手中的舞谱,起身行礼道:既然将军依诺,下官也不打扰。将军好生歇息他相信,只要有了线索,集元平帝身边的一班高人才智,玉玺定能找到。

    疲惫的点了点头,司徒逸缓慢起身回礼相送。

    看着覃楠甫一瘸一拐却轻快无比的步伐。司徒逸微微一笑,他了解元平帝的为人。利刃于手,尚未能保全平安,他在能确保自己全身而退之前,怎么可能轻易交出玉玺下落

    覃楠甫带走的舞谱,是他的临摹之作。非但少了只有覃楠兮才知道的序跋,且谱中亦微微调整了舞步轨迹

    看着不远处帐帘扬起又落下,司徒逸只觉满身的疲累如乌云般压顶而来。

    方才阖眼歇下,忽然,耳边响起一阵纷乱尖叫声。

    只见,帐帘一晃,一个小士兵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急道:将军,覃大人,覃大人被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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