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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五.御状
    readx;元平元年八月十七,乾宁殿朝参上。。。fo有两件事震动朝堂。

    其一,是祠部上书,称说在城西若水庵中清修的前朝昌义公主主仆二人,溺入庵后山潭中身亡一事。

    另一件,就是司徒逸亲在殿上告御状。控诉御史中丞卢方及侍御史澹台哲,要合谋害他性命。

    满堂错愕震惊之中,元平帝高坐紫金御座之上。薄唇紧抿,半眯着凤眼,玩味的看向玉阶下,正跪的笔直的司徒逸,和一旁喊冤不迭的卢方澹台哲几人。

    须臾之后,才见一丝极浅的笑意,飞闪过元平帝的唇角。

    司徒逸大婚当晚的喜宴上,覃楠甫就已凭着柳七那笔堪称绝妙的左右同工书法奇技,辨出了这个神秘的跛脚面具幕僚,其实就是那个他自幼相识的前祁太子嫡子祁晙,也便是后来随苏长卿逃亡江湖的苏旭。

    自得知了柳七的真实身份,元平帝便一直心神不宁。他明知威胁已迫在眉睫,可偏偏一时之间,他又不能将司徒逸,这个坐拥着扶立功勋的重臣如何。

    正一筹莫展时,就有皇帝秘卫查出,宫中内监张兔儿为人收买,要策动内宦行谋逆大事。

    元平帝索性将计就计,以自己为饵,要一探司徒逸和柳七。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当时司徒逸借机假称手握密旨

    自那时起,元平帝心中,已认定了收买张兔儿的江南巨贾金不遗背后,便是司徒逸和柳七。也认定了司徒逸和柳七两人,不过是要寻机将只有三岁的弘阳王扶上皇位,进而慢慢李代桃僵

    亦是自那时起,元平帝将多数精悍秘卫悉数遣出,暗中调查。顺滕摸瓜,直至近日才查出,朝堂之上,亦有金不遗的莫逆至交,且这几人都是五品以上的大员。

    元平帝正在暗中派人构陷其罪,意欲将这些心腹毒丸先行除去。可还未成事,就不想司徒逸竟横空插出,拎着一个寻常不过的食盒和一个覆着黑布的笼子,长跪殿上,凿凿声称自己为卢方和澹台哲谋害

    牢牢敛住眼底的精厉光芒,元平帝半隐在御座深处,冷冷看着司徒逸,一时竟猜不透,他这匪夷所思的举动,到底是声东击西的办法还是弃子求稳的举动

    暗自思忖片刻,元平帝不得不再次选择不动声色。

    元平帝原本以为,司徒逸嫡系的戍北军,经过了他的有意分裂,已非当初的铁板一块。然而,元平帝怎么都未料到,那个他根本没放在眼中的,只有十四岁的少年校尉,在司徒逸留京守孝的日子里,替他牢牢的掌控住了北军中对司徒逸衷心不二的十万部众。既然戍北军仍势强,司徒逸就绝对动不得

    元平帝微不可察的短叹了一声,明黄龙袍袖底的双掌,不由恨恨握紧。沉下那口喉间的闷气,他坐直了身子。决定仍旧摆出一副因惧怕而不得不纵容司徒逸的假象。

    他温和含笑,微倾着身子,对司徒逸道:大楚再造,乃卿之力。大将军实乃国之砥柱。这等不世之功,不但朕心倚眷嘉奖,即便朕之子孙,及天下臣民,亦当共倾心感悦。

    说罢,转而对卢方两人疾言厉色:你等二人,非但不感戴将军之恩,反因一己私心。谋害朕之手足肱股,其心可谓恶毒,其行可谓无耻

    元平帝掷地有声的责骂声一出,高阔的殿宇椽梁间,顷刻斥满了殿上诸臣的震惊和惊惧。司徒逸亦意外的仰首望向高高端坐的帝王。

    元平帝却满是抚慰的望了司徒逸一眼,转而又厉声道:还不来人,把这两个黑了心肠的东西给朕带下去着有司严惩。务求使朕的大将军心无冤愤,勿使诸位有功勋臣心生寒凉

    卢方和澹台哲怔愣了片刻,才大呼冤枉。

    然而,元平帝根本无心听他们辩驳,挥了挥手,就让殿卫将两人拖了下去。

    两班文武惊讶的目光,渐渐从卢方和澹台哲身上转向跪在堂中的司徒逸,窃窃的议论声四下扬起。

    司徒逸拧着眉心,暗自心惊。

    卢方和澹台哲是御史台老臣,亦可谓身份持重,原想诬他们谋害自己,一则将他们拖下兰台高位,一则震慑昌义公主的另五个心腹。

    然而,元平帝不问青红皂白的偏袒,雷厉风行的处置,顷刻就将两人下狱,却是完全出乎司徒逸预料的。

    暗忖片刻,司徒逸心下便已如雪光明亮而寒冷。帝王捧杀这是元平帝要将他送上权重欺主,自掘死路的旧途。

    重重叩首在地,司徒逸口中谢恩不住。心底的寒凉越发抵不过他想抽身离开,自此与覃楠兮相守江湖的渴念。

    暗暗盘算了片刻,他的心思也逐渐清明起来。即便帝王有心捧而灭之,他所虑的,不过是自己的功高而权重而已。

    待将朝中剩下的五人除去,待到恩师的托付完成,若自己愿悉数交出全部兵属权柄,又有柳七手中的传国玉玺相交换,应当能让他和覃楠兮一家,在元平帝处,换个全身隐退。

    如此一想,司徒逸更是铁了心意,决定要自覃楠兮处,寻出有关那枚神秘国玺的蛛丝马迹。

    自从见过了昌义公主,又详细询问了,当年奉父亲命令烧山寻玺的周齐。司徒逸已断定,当初,为保传国玉玺的万无一失,苏长卿定是将国玺下落的讯息,一分为二,分别告诉了覃楠兮和苏旭。

    只有苏旭和覃楠兮两人所知的和到一处,才能寻到那国玺

    爱卿快快起来吧元平帝温和到毫无温度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打断了司徒逸的沉思。

    司徒逸忙叩首谢恩起身,又听坐上帝王缓缓道:朕听太医回报说,爱卿膝骨受损,想是多年戍守北地寒疆所致。爱卿还要珍重身子才好。朕这江山,还要依凭爱卿元平帝说着,刻意一顿,片刻后才假意恍然般接道:依凭爱卿和诸位臣公守卫。

    司徒逸如芒在背,孤零零立在两班文武之间的空堂上,带头叩首谢恩。

    众卿起身吧元平帝十分欣然愉悦的说道,转眼落目指着司徒逸手边那个覆着黑布的竹笼道:爱卿这笼中所盛的是什么

    司徒逸低头看着竹笼,深觉无奈。

    这是他为坐实卢方下毒害他的罪证,特意带来的证据。想不到,元平帝问都不问就治了卢方的罪,这时才好奇起他带到殿上的证据。

    回陛下,这笼中的,是臣豢养的鹫司徒逸说着,掀起罩着竹笼的黑布。众人才看清,那笼中原是一只尺余长的幼鹫僵躺其中,小玩意儿翎毛蓬乱,脚爪犹鲜,显是死了不久。

    因臣府中下人都知道,臣素日极偏爱这小东西。因而,寻常得了好肉食,便都先喂给它。昨日,因节庆,卢府送了盒葵花劖肉做节礼。臣府中下人也都知道,这道卢家私厨名菜誉满长安,是难求的好吃食。便将那头一份劖肉投给这小东西。不想,小东西吃了那肉,不足一刻钟,便口吐血沫死了。臣查了一圈,才发现,原是这份葵花劖肉里是投了砒霜的。司徒逸这才将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侃侃道出。

    元平帝一双幽深的目光锁在竹笼上,微微一闪,才叹息道:虽是可惜这鸟儿,可这小东西,也是做了我大楚功臣呢若不是它,只怕元平帝说着,不觉深深摇头,仿佛十分后怕让人好好安葬了这小东西吧真是天意助我大楚,让这小东西觉察了那些祸心,护下了朕的大将军

    片刻后,元平帝又盯着笼中的死鹫,眼中渐渐升起一抹诡异的寒光,转而对下道:这金鹫啊,又叫金雕。朕在北疆时见过,心爱的很。只可惜,这东西心性酷烈的紧即便是北疆当地,也只有最高明的猎户才驯养的出一半只呢。

    司徒逸不明就里,只能顺着皇帝,说起金雕,陛下说的是,这小东西也是自出了壳,便养在臣身边的。若非如此,想驯服它还真是不易的。

    元平帝似乎十分好奇:自出了壳便在爱卿身边可这金雕的巢穴多在绝壁之上,竟有人能自绝壁上寻得未出壳的小雕

    司徒逸摇摇头道:回陛下,这小雕的母亲几年前为臣所救,后来便驯养在身边。年前,那雌雕产下几枚卵,孵出了三只小雕,唯这只是雄,且十分伶俐,因而,臣才特别偏爱这只。只没想到,这偏爱反而害了它。

    啊爱卿竟豢养着四只金雕真是羡煞旁人想来两京中也只有爱卿能有这样实力呀

    司徒逸听得眉心猛跳,忙跪地叩首道:微臣不知陛下亦心仪这雕。明日便着人将府里余的母子三只一并送到宫中

    那,那可好元平帝似乎十分欢喜,拊掌道只是朕也不能夺人所好,爱卿拣一只伶俐的幼雏送来便好,余的一对母子,还是留在大将军府里吧

    司徒逸微微一顿,值得再叩首道微臣遵旨

    元平帝开怀道:那朕便多谢爱卿慷慨割爱了说着,转而对在下的众臣兴味盎然道:诸位可知,这金雕非但是猎捕的高手,且拥有神力,凭一双厉眼便能辨识人心呢

    众臣见皇帝一心只关注这莫名其妙的鸟儿,且显得十分快慰,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交相附和。

    唯有司徒逸,孤零零站在嘤嘤嗡嗡的议论声里,隐隐的觉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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