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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纷争
    作别急欲进宫的玉真公主时,饶是翟琰眼色连连,唐离依然如未见般,并未对李腾蛟多说什么。

    本来唐离今日还有心探寻一下玉真公主缘何对自己如此青睐,但见时机不对,也只能期之以来日了。

    老翟,我没欠你钱吧,回程的马车上,唐离见翟琰一直用一种古怪的眼神儿看着自己,遂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含笑问道。

    唐离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翟琰的语声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激动,陛下回銮,等这两日忙完道山大师一事后,随时一道诏书,制举就该开考了,你怎么就不知道急今日参加玉真公主聚会的你知道有谁一个礼部主司郎中,一个吏部主司郎中,别看他们官不过五品,那可是能当大半个侍郎用的人物,而且都是直接干系着你将来的前程。李林甫虽然身为右相,但也兼着吏部尚书的职差,今日聚会之后,不出一日,你唐离的名字必定能为其知晓。有长公主推介,再有李腾蛟回家到她爹那儿去说说,你此次应制举已是顺理成章之事。那丫头片子现在对你感情正好,她能回家替你说上一句,比你一百首干谒诗都强,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知道用,这老翟说完,犹自呼哧呼哧的喘着气,重重的哼了一声后,眼睛也是扭向窗外,竟是懒的再看唐离。

    见为自己的事,他竟能激动成这样,再暗思与他相识并至到京后种种,唐离心中暖暖的发热,这个翟琰,在他那黑面暴牙的相貌下,对朋友实在是有着一颗滚烫的心,纵然说一句古之真君子也丝毫不为过。

    纵然心下感动,但素来少这种经验的他实在拙于表达自己心中的感受,沉吟片刻,重重一拍翟琰肩头,待老翟转过头来后,面上笑意尽去的唐离肃然说道:翟兄,能得与你为友,实在是大幸运事。此事我倒不是没想过,只是那李腾蛟就心性而言,实在还是个孩子,所以哎,毕竟事关李林甫未来走向之事不能明言出口,无奈之下的唐离也只能找出这个万分牵强的理由来做解释。

    看着唐离严肃正容的模样,常年习画,最善观察的翟琰也能感觉到他眼神中对自己情意的真挚,再一听他解释的话语,黑面老翟也只能慨然一叹,面做苦笑道:这年年进京的士子为求名高中,什么龌龊事儿做不出来偏偏哎你呀你。

    抚膝叹了一声,翟琰见正猛揉着鼻子的唐离也是一脸郁闷,遂又哈哈一笑道:不过这倒也无妨,反正阿离你是既有才,更重要的也有时运,肯定还能有机会,说话之间,他那手又习惯性的勾了上来,李腾蛟也就罢了,但这老和尚你可千万别再放过,嘿嘿,金州古佛礼送入京,在京五品以上职官及勋官十里郊迎,如此隆重的架势,除了北禅宗神秀大师于武后神龙朝来京时享受过以外,这几十年还真没有那个僧人能象道山老和尚这么风光了偏他还顶着个玄奘大师亲传弟子的名头,这下子,长安和那大慈恩寺都该好好热闹上一番了。

    玄宗李隆基之崇道,可谓是唐朝帝王之最,此事只怕也不简单,心下转着这个念头,但见翟琰一脸兴致勃勃的表情,唐离终究还是没将这话说出口,只是一笑作罢。

    轩车刚出终南山不久,就见一些质朴着装的本地山民正三五结伙行色匆匆的向长安城赶去。愈行愈远,路边的人也就愈多,再走出五七里,人越发多的阻塞了道路,以至于轩车都难以放步奔驰。

    老翟,下去问问。看着外边涌涌的人潮,翟琰与唐离相视一眼后,撩开车前窗幕喊了一句道。

    还真让你老翟说准了,终南山民已是如此,那长安城内怕不是要万人空巷了,从车外探首回来,唐离笑着对翟琰说道。

    唐离语声刚毕,就见那翟琰的远方族亲撩开帘幕道:少爷,是金山古佛道山大德马上到京了,这外边的人都是来迎法驾的,看这架势,一时是走不了了。

    与唐离相视一个苦笑,翟琰随意回了句:既然走不了,那就等着吧。

    唐离随意拨开帘幕,懒洋洋靠着身后的锦垫,指着外面越聚越多的人群笑道:当日在山南金州,老翟你可曾想过道山大师今日竟能有如此威势。

    国朝虽以道教为宗本,但民间崇佛之风由来已久,贞观朝玄奘大师自天竺回京神龙朝神秀大师进京,那次不是如此只不过这次换做道山大师罢了,也没什么好奇怪。,人越聚越多,马车愈发难以动弹,二人遂坐在车上随意闲话。

    聚集的人多,就有许多心思灵巧的小商贩们挎着竹蓝叫卖起胡饼果酒等物,唐离二人随意买了些,就在车上随意边吃边等。

    这一等就是近个多时辰,正等二人心生焦急百无聊赖之时,却听前方隐隐如闷雷般的声响蓦然而起,唐离探头看去时,就见车外绵延数里黑压压的人群如同狂风下的芦苇一般,浪赶浪的齐齐折腰拜倒在地,这其中有十之的人因被阻隔,连道山大德的影子都看不着,但也激动不已的跟着跪倒地上,口中连称金山古佛不止。

    这声音初时还散乱的很,到得后来,渐趋统一,一时间佛爷佛爷的呼唤声震四野,唐离随意看去,见车下许多人竟已是脸色涨红泪流满面。

    虽然心下早已预料到场面必定宏大,但真真看到眼前这一幕,唐离还是由不得从心底感叹宗教力量之大,这民间信众之虔诚。

    撩车车帘,站在车辕上的唐离越过万千人头眺望过去,只见前方官道上当先而行的是一个三十二人抬的巨大明黄肩舆,上面端坐着一位双手合什的衲衣老僧,想必这便是道山大师了。而手扶肩舆护持的是左右各四,共八位身着紫衣的大臣,肩舆之后是长长的官员队伍,服色由紫到绯以至青,倒也是鲜明的紧。

    肩舆每前行一步,正对着它的百姓当即拜地连连叩首,这其中更夹杂着隐隐哭声。

    唐时虽不禁民间百姓服黄,但明黄颜色却是只能皇家专用,至于三十二人抬的肩舆,更是普天下只此一尊,目送队伍步步去远,唐离犹自心下惊骇,没想到当日伽楞寺中那个并不甚起眼的老和尚,今日竟然尊荣如此,一时之间,他竟是有些荒诞之感。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埃关锁。如今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口中轻吟出道山当日的佛偈,唐离忍不住喃喃自语了一句:这老和尚现在可真是明珠了,而且还真是能光耀山河万朵的大明珠。话刚说完,他自己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随后又过了约半个多时辰,待人群渐渐散去后,马车才得重新起行,如此一来,当他们到了长安城里道政坊前时,天色竟已到了黄昏时分。

    坚拒了翟琰相送的好意,在车上坐了大半天的唐离随意活动着胳膊腿儿,懒洋洋的向自己暂居的小院前走来。

    好个阿三,到现在还没回来,看了紧锁的院门,微微苦笑的唐离顺手自腰间掏出钥匙。

    阿弥陀佛,山南金州一别,至今已是半载有余,唐居士别来无恙,堪堪唐离的手刚伸向门环处,就听身后传来一个恬淡清朗的声音,扭头之间,就见到那个俊美不可方物的美和尚悟名。

    哎你怎么在这儿,没跟着道山大德,远隔千里,突见故人,他乡遇故知让唐离一时也顾不得开锁,转身去重重拍了拍悟名美和尚的肩头,语带惊喜说道。

    我一路随着太师祖到了新丰县,随后就先进了京。时隔半年重见唐离,悟名也觉心喜,说话之间,已是抿唇而笑。

    只是他这笑容初露,就见唐离虚捂着眼睛道:和尚别笑,我眼晕,半分玩笑,半分是真,唐离刚说完,已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闻言,悟名一愣,斜着瞥了唐离一眼后,再次破颜而笑,半年不见,居士竟是与旧日大有不同了。

    一个和尚,长的美成这个样子,着实不象话,悟名斜眼一瞥的风情,饶是唐离也看得呆了一呆,心下微带酸味的自语了一句后,边上前开锁,边随意笑道:噢我还是我,和尚倒看出什么不同来。

    若是半年前,居士对贫僧绝不会如此亲近;若是半年前,居士也绝说不出刚才那话来。,随着唐离束手邀客的手势内行,悟名和尚清朗的语声淡淡道。

    我果真变了吗,闻言,唐离心下自问了一句,却得不到答案,许是今天心情不错的缘故,摇摇头,他也微笑跟着走进院去。

    半载不见,你这和尚愈发恬淡了许多,分明是佛法大有精进,可喜可贺,伴着和尚走进书房,两人坐定后,唐离仔细打量了悟名一番后,微笑言道。

    只是这句说完,唐离才蓦然醒悟,自己今日自见悟名之后,始终的称呼都是和尚二字,虽然这算不得贬称,但也绝对谈不上恭敬,半年以前的自己,是万万不会如此的,想到这里,刚才那个问题蓦然又浮现心头,我果真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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